妈妈把孩子放在地上,就在这要重新裹起来的时候,浩然却见他身上眼看着起了许多大泡。
他大声叫了出来:“住手,别包太紧了。”
他自己住过几次院,还陪吴娴住了好几天,她本身就是学医的,再兼也不乏刘紫这样的医生,还有曹伯这个老中医也曾指点过一二,尽管没有谁是搞烧伤专业的,但比起来这些人来,浩然的见识该算不少。
叫声引得所有人都向他看来,王老师把意思传达给大家知道。浩然只好匆匆做了解释,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明白。
看孩子伤得厉害,烧伤之后,最怕的就是脱水休克,因此保暖很有必要。但千万不能太紧身,如果磨破了刚起的水泡,那就会引起更为严重的后果。
孩子哭得几次没了声音,这种疼痛连成人都无法忍受,何况是个小孩。一位大婶拿来一条沾满了凉水的毛巾,准备擦擦那红肿的脸蛋。
轻度烫伤如果浸到凉水里效果确实不错,但像这么大的面积和深度自然不行的,浩然又一次叫了出来。
如果一个不慎弄破,那么感染带来的危害将更严重。侥幸留住了性命,最大的后遗症是,瘢痕会成为另一个梦魇。所以尽量保持表皮的完整,等待专业人士来救治,才是最佳方案。
也许大家觉得他从大城市来,又有些知识分子的样儿,或者更因为他曾经奋不顾身地救了一个孩子,尽管将信将疑,对他的说法虽难以接受,还是依他的说法处理。
看着愣愣的大伙,浩然毕竟不是真正的医生,他也呆住了,下面该怎么办?说的好听,但从这儿到最近的专业医院,距离也不知有多远,等他们赶来了,孩子的生命还有机会吗?
余晨和易晓姝站在身后,也把怀疑的目光投过来。一路走来的合作伙伴,她们自然想尽力说服自己相信他,可是理由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样束手无策地等着,看这条鲜活小生命的悄悄逝去吗?浩然想,自古相传,大家都有“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不管怎么说,努力了才会甘心。
如果不幸真的出现,这些爽直的牧民们会不会迁怒到他身上?从余晨的眼神,他就发现了那种真切的担忧。
他凑过去站在孩子边上,脑子里不停地思考着最好的应急方案是什么。
这一刻真的觉得无奈,还不等他想出什么,突然一个惊喜的声音叫起来:
“太好了,巴郎大叔来了。快抱过去让他看看。”
孩子妈妈闻言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飞快地抱起孩子向一处跑去,在一个地方抱着孩子跪了下来。那速度只能用神速来形容,浩然又一次想到了潜能这个词,如果在平时,少有人能达到这上速度。
王老师迅速把话解释给了他们三个。“巴郎大叔”四个字就如同有神奇的魔力,在场的人都露出了喜色。
浩然的眼睛跟着神速如同凌波乘风般的母亲看到了来人,原来是他。
巴郎大叔坐在一架轮椅上,推着椅子的,是一个美妇。
妇人附到耳边低声说着什么,看来是他的家人。她的神色恬淡安静,容貌跟在这儿见过的女子一点不相像,倒像是个生活在身边的人。
巴郎大叔放在踏板上的一条裤管空荡荡的,原来是身有残疾。浩然今天下午见过巴郎大叔,还打过招呼,难怪当时巴郎大叔只大喇喇地坐着冲他“嗨”了一声。
简单地看了看,巴郎大叔示意大家进到一顶大帐篷里去,自己还是由妇人推着跟进。
进到屋里,浩然发现妇人的身后背着一个大兜子。巴郎大叔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一边从身后的人手里接过一些应急的物品,一边询问事情经过。
还不等做孩子妈妈的开口,嘴快的人迅速讲解。王老师顾不上做翻译,可怜他们几个如听天书般,大眼瞪小眼,说的什么都听不明白。
巴郎大叔听完了,又低声跟身后的妇人吩咐什么,这时更多张嘴开始询问起来,每个人都关心着这个小小的生命。
巴郎大叔答了几句,目光转到浩然身上,略示赞许,想来是有人把他刚才的“奇怪”话语转达给了他知道。
巴顿大哥端了个墩子放在他们三个身后,示意他坐下,神色中颇显敬服,看来巴郎大叔是表扬他了。
妇人从背后的兜子里掏出了几把干草,又掏出了一堆器皿摆在一面的小几上。
感到这些家伙熟悉又有些陌生,浩然不由自主地蹲过去帮忙。曹伯也有一大堆这样的东西,平添了许多亲切感。浩然曾经服用过它们炮制出来的东西,也是他们帮忙留住了吴娴的美丽。在她卧病在床那段日子,浩然就是跟这些的伙伴朝夕相处,而且能熟练地利用。
妇人看到他娴熟的动作,突然轻声问了一句:“小伙子,你是学中医的吗?”
声音亲切,软软的带点吴腔,也许在此地说的机会太少,多了点生硬,但也是能听出那熟悉的味道,她果然不是当地人。
浩然微微一笑:“不,我是学生物化学的。”
看她有些惊愕,又加了句:“不过对中医很感兴趣罢了。”她才有些恍然。
巴郎大叔示意递什么东西过去,她就回身在包里找着,浩然赶紧道:“大姐你就专心给大叔帮忙,有什么需要的就让我做吧,放心,我能干好。”
大概刚才的动作给了她信心,她点点头,突然又掩嘴一笑:“你别乱讲,我都这么老了,你该叫阿姨的,我是巴郎的妻子。”
这一说,让浩然为自己刚才的称呼大感尴尬。她的样子看上去跟巴郎大叔并不很般配,也不能怪他搞不清楚,但这毕竟很失礼,赶紧说了声:“对不起。”
“没什么,我本来姓柳的。”她似乎显得很开心。无论什么样的女子,让人夸奖年轻、漂亮都不会真正生气,尤其是这种无意间的误会。
“小伙子,你把这几味药切成片,那几味研成粉末,还有这个焙干,不能弄坏了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