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近初从接待室出来,看到石小岸坐在小操场的秋千架上。
冬天的太阳稀薄,照着他柔软的头发都淡了一个颜色。
走近了才看见他脚下的沙地上,不知道是谁用树枝画了一艘轮船,水纹和红日都惟妙惟肖。
石小岸垂着脑袋盯着地上的画,姜近初在他旁边的秋千架上坐下,问他:“喜欢大海吗?”
“海浪,海鸥。”
“那夏天的时候,带你去海边玩。”
石小岸睁大眼睛看她:“去海上,坐船,”他双手比划了一下,指着地上的画,“要这样的船,不要爷爷虾塘的船。”
姜近初没想到他还记得去年和自己去虾塘的时候坐小木船的事情,于是笑着应允了。
送石小岸回到孤儿院后,她折返回家,在车上觉得晕车得厉害,整个人都头晕脑胀的,一摸额头发现自己发起了低烧。于是她干脆在家里住下,准备星期一再回学校。
杜优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老年活动中心来了几个电话催她去上课,她也不理会。
姜近初自顾不暇,吃了药倒头就睡,后来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她撑着浑浑噩噩的脑袋,爬起来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却是黎絮。
姜近初一下子给吓得清醒了,又见黎絮冲着自己微微一笑,下意识地反手就把门关上了,然后慌里慌张地跑回房间换衣服梳头发。
等她折腾好,怀着忐忑的心情出来,却发现那人已经坐在客厅了,杜优端来两杯茶,看她跑出来,笑着和身边的人说:“我说她这性子是像的谁呢,总该不会是我吧?”
黎絮面朝着她,嘴角弯起来,眼里也落了笑意。
“我来求婚,你却躲到房间里。”
姜近初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干笑道:“你在说什么……老师,你不要开玩笑。”
“你这孩子,怎么还改不了口,一张口就是”老师老师”的喊?”
背对着她的那个人转过脸来,清瘦的面容,带着笑纹的眼角,即使是老了的模样,她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和黎絮下棋的,正是她的父亲姜榭。
姜近初心中一震,只觉得姜榭的存在似乎是合理,又似乎不合理,总之这场面是说不出的别扭。
难道我是在做梦?
她这样想着,就揉了揉眼睛,在凝神细看的时候,那清癯老者又分明是黎絮了,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姜近初的心跳的格外快,因为她看见黎絮别过脸来,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也有着深深的纹路,然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亮。
黎絮伸出手来,拉住她的手,问道:“你不去陪陪女儿,来我们这儿做什么呢?”
窗外不知是谁家熊孩子一声尖叫,终于让姜近初惊醒过来。
她出了一身的汗,浑身乏力。
窗帘没有完全拉上,有对面楼的人家开了灯,几点灯光柔柔渺渺地浮在夜空里。
已经是夜里七点多了。
姜近初掀开被子下了床,她决定洗个热水澡,摒除这些奇奇怪怪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