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岸似乎是被这声音吓了个激灵,渐渐反应过来,颤着手去掏床垫下的那盒烟。
被挤压的不成样子的软中华,打火机的火苗“啪嗒”一声蹿起来,那一霎那也照亮他的半张脸。
天花板上的照明灯突然亮起来,他愣了愣,往门口看去。
姜近初像一尊泥雕一样站在那里,脸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泪,嘴唇都是苍白的。
她那苍白的可怕的嘴唇动了动,目光也终于从石小岸手里的烟移到他脸上。
“你在做什么?”
石小岸叼着那根烟,把打火机扔回桌上。
“抽根烟而已,怎么,你的黎絮老师不抽烟吗?”
他的语气平静许多,言辞又冷漠又疏离,跟刚才判若两人。
姜近初走近了,石小岸就皱眉道:“你想干嘛?”
“小岸,”姜近初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下来,她脚下有点软,失重一般,“你这种抽烟的法子,骗骗我妈还说得过去……”
“我每个月都要去戒毒所给那些孩子们开普法课,我见过太多太多的瘾君子,有一次我还被他们其中一个用汤匙砸过头……”
“那孩子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砸了我之后,教导员的警棍直接抽在他的后脑上……那几棍打下去,他抱着头蹲在地上惨叫痛哭……最后被像垃圾一样拖走了……”
她抬起眼来,一张脸纸一样白,眼圈是刺目的红,看起来像是要掉眼泪,却又生生忍了回去。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也是那类人喽?”
石小岸把烟头摁灭,抱着胳膊对她笑了笑,“你是不是职业病啊?看见个抽烟的就认为是瘾君子,那夜总会里唱歌跳舞的就是卖肉的了?”
“那这怎么解释?”她指着那一床破烂布条和棉絮,冷冷问道。
石小岸不为所动:“长这么大,自己解决点儿生理需求不行吗?脏了你的家?”
字字尖酸,句句刻薄。
人真的是会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变得面目全非,最可恨的还是,这种真相的剥落还总是在不经意之间,而且是一把扯下伪装,毫不留念。
“我明天……明天再来找你谈……”
鼻子里呼出的气息有些烫,姜近初抬手捂住口鼻,她半转过身,慢腾腾地朝门外走去。
身后还传来石小岸的讥笑:“是你求着我来你家的……”
他突然发狠似的,捻着那支弯曲不成形的烟,喃喃自语:“多管闲事……”
天微微亮的时候,他踩着一地的烟头,走出房间。
六点左右应该还不是姜近初上班的时间,他翻了翻冰箱和储物柜,烧开水烫了一桶方便面,端到客厅里吃。
电视里播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国内外新闻,那只圆滚滚的橘猫闻着味道溜达过来,跳上茶几,仰头看他。
石小岸冷笑一声,用塑料叉子挑了一根油亮亮的面条:“方便面而已,估计你也不会喜欢吃。”
果然那只挑食的猫大爷又扭头跳下去了,石小岸看它晃悠着尾巴,挤进了主卧室。
石小岸撇开脸,又想到自己的手机没有电了,想找一根充电的数据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