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会儿,他突然觉得,真正相爱的夫妻间,对方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会被察觉,不说,只是不想伤及他人。
“他出了点事,现在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这四个字,整整纠缠了周郁一夜,从进房就没再出来,连哄儿子的心情都没有了,心口跟长了草,恨不得那些疯长的草编织成翅膀,用力的挥舞,将她送到异国去。
好容易瞒天过海,从果淑慧眼皮下走脱,几乎与唐七碰了头,周郁就迫不及待的催着他快点往机场赶。
一路,直到坐上飞机,她都没有问唐七,凌晨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神智里像是有一种奢望,只要她不问,等到飞机降落,凌晨就会出现在机场等她。
漫长的飞行对于焦急赶路的人来说,是一种心灵的折磨,周郁单手捂着胸口,一路紧闭着眸,默默倒数着时间,等待飞机落地的那一刻。
她不知道,她靠躺在坐椅上的身体正瑟瑟发着抖,她亦不知道,她捂着胸口的手掌正狠狠的抓握进皮肉,那里,刚刚长的圆润的指甲,已经毫不留情的穿过厚厚的外套,深深的扎进了皮肉。
唐七紧邻周郁而坐,一路上明明准备了说词,只等着她开口问,可偏偏,他准备的再好,都没迎来她的追问。
呼了口气,眨走了眼眶上升的潮气,他想,既然她还抱有希冀,那,这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他就不要再做恶人了,至少,让她再抱十几个小时的希望也好。
飞机终于降落了,在它向下俯冲的刹那,周郁提到嗓子眼的心,好像也正在经历俯冲。
过了安检,走出机场,她的目光满满的凝着希冀,四下望着,在穿流的人群中,努力的搜寻着她想等待的身影。
可惜,没有……
一路上坚强、隐忍的情绪,开始悄悄崩溃,被红血丝覆盖的眼仁也渐渐泛起了潮意,周郁不敢眨眼睛,因为那些潮意很快就会汇集成泪水,侵占她的视线,让她没办法去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走吧。”
低低的叹息,带着无奈的疼惜,唐七伸手抓住周郁的手臂,略微用力,强迫着带她走出了机场大厅。
停车场,谢飞亲自开车来接,见到二人,率先从驾驶位下来,拉开了后座的门,由始至终,他没跟周郁说一句话,因为彼时的周郁,让见者心酸,忍不住落泪。
车厢很安静。
或许是太过安静,让气氛变的诡谲,也让周郁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大,漫无边际。
车子驶进凌晨入住的医院时,周郁连抬手推开车门的力气都没有。
她看着唐七从一侧下了车,也看着谢飞熄了火,声音透着无力的说道:“能不能帮我把车门开开。”
谢飞陡然转了眸,眼眶盈热。
绕过车尾的唐七嗖然撇见已经站到车外的谢飞正仰头望天,眼角处有可疑的晶莹滑落时,突然心口就塞了一下,脚下的步子再度加快,直接从外面拉开了车门。
“谢谢。”
没有看是谁开的车门,周郁客气的道了谢,好像这个人帮助的不只是为她拉开车门,更是拉开了她与凌晨之前相阻的那道门。
医院门诊,总是透着嘈杂,即使在异国,素养这东西好像也被抛到脑后。
凌晨住的是VIP病房,谢飞和唐七引着周郁进了电梯,直接到了这一层,环境当即就显出与众不同来。
安静。
又是安静。
周郁突然讨厌起这种安静来。
她目光搜寻在长长的走廊,似乎在确定哪间病房能见到她想见的人。
谢飞脚步微顿,此时此刻,迟疑或者逃避都解决不了问题,回身,他说,“你是先去看凌晨,还是先见他的主治大夫。”
“我想见他。”
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踯躅,周郁斩钉截铁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