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鸢。”颜思昭说,“如果你信我,就握紧手中的剑。”
涵容真人的镰刃已近在咫尺,在这滔滔锐意下,叶鸢做出了决断。
她不退不避,举剑迎战。
在镰风驰来时,叶鸢感到有另一人覆住自己持剑的手,他与叶鸢一同紧握霜戎,静待着出剑的时机。
“就是此刻。”
颜思昭忽而说道。
他的手动了起来,在他的牵引下,叶鸢也陡然堪破了这一刻要怎样出剑。
这是叶鸢的第二剑。
她与颜思昭同时挥出这一剑,叶鸢的剑势广博,而颜思昭的剑势明锐,这一剑是巍峨高山,也是无边雪浪,它吞没了雁翅镰,也吞没了涵容真人。
涵容真人并未显出惊慌之色,他知道自己身负替死之术,即使中了这一剑,也还有千余次机会……但这一次事情的发展却不如他的想象,霜戎的剑气触及他的臂膀,立即将他的手臂撕下,涵容真人却来不及去痛惜这条右臂,因为他看见一个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走到了他面前。
颜思昭越过叶鸢,挡在她身前,也停在涵容真人几步之外。
“鸿轩尊者飞升时,在重陵塔中留下三道仙令。”颜思昭冷冽道,“其中第二条,如果颜氏城主犯下滥杀、内斗、悖责之罪——”
涵容真人想起了这条仙令后面的内容,当即怒号起来“不!你不能剥去抚仙郡的灵脉!!”
“你行殉灵邪祀,是谓滥杀,觊觎怀永城主所怀灵根,是谓内斗,借城人举替死之术,是谓悖责。三罪并犯,证据确凿。”他说,“由此,我以重陵神子之名,代‘天衍’行罚。”
涵容真人欲逃出射星台,却有一股力量将他往后拖去,他情急中回头望去,并没有什么人在身后拖拽,阻挠他离开的正是他体内的灵根。
他的灵根与抚仙郡的灵脉早已混融一体,要剥去抚仙灵脉,自然也要剥下他的灵根。
涵容真人匍匐在地,拼命挣扎,他的断臂在射星台中留下一地蜿蜒血迹,但最后杀死他的却是令他自傲的一身灵脉。
灵脉被剥夺,涵容真人与抚仙郡失去了联系,施加在抚仙城人身上的替死术彻底失去了作用。
在垂死之际,涵容真人的神志迎来了最后的几分清明。
“我镇守此城五百余年……最后竟是如此下场……”
颜双枝面露不忍之色,她走到涵容真人身边,抽出□□,朝他的心口刺下。
她的本意是减少对方垂死的痛楚,这一击本应利落地夺取涵容真人的性命才是,却没想到他不肯即死,仍然顽强地握住了胸口的枪身。
“颜双枝……颜双枝……你以为我沦落至此,只是因为在那一步行差踏错了么?”他瞪大的眼睛牢牢锁住这名颜氏女修,“在我死后……你将是下一个我……这一天,绝不会太久。”
颜双枝怒道“你——”
“颜道友。”叶鸢望着涵容真人扩散的瞳孔,打断道,“他已死去了。”
颜思昭静默地看着这一切,抚仙郡的灵脉从涵容真人身上脱离,聚成一枚光球,他将这枚光球拢进袖中,身形开始渐渐淡去。
但在他消失之前,叶鸢捉住了他的袖子。
颜思昭低头看她,又看向躺在她膝上的苍舒,不觉眉头微皱,然后才再望向她的面庞。
叶鸢却笑着对他说道“过去我就想对你说,你的剑真是好得不像话……”
“什么?!”颜双枝震惊道,“你不是说你从桑洲来么?与重陵神子怎会有旧?!”
叶鸢看了颜思昭一眼,对颜双枝糊弄道“就算是重陵神子,也不是一出生就在塔中的嘛。”
颜双枝更震惊了“神子幼时就入了塔,你们竟还是总角之交?”
颜思昭“……”
他再一次试图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等,颜思昭。”
“还有何事?”
颜思昭又被她叫住,转过脸来,虽然表情未变,叶鸢却已经能够从这样一张冷淡的面孔上看出他的情绪变化了。
“你先别生气。”叶鸢说,“我叫住你,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哎呀,说了别生气的——我总觉得好像不应该就这样让你走。”
颜思昭气势一顿,静了一会才问道“那你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