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菲尼克斯却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一种时空错置般的恍惚。
就像是在某次酒醉之后,他漂浮在岩浆之上,然后听到某个极其熟悉、但已经太久没有听到的声音问他,你还开心吗。
“怎么了?”她问,“如果这个问题你不想回答的话,那么就算了。”
——(不想说也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
那个人也是这么问的。
面对着那对红色的灵魂之火,他不由自主地开了口。
“快活的,”他说,“怎么不快活?——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快活过。”
从一场杀戮到另一场杀戮,从一场欢宴到另一场欢宴——哪怕是现在想来,都仿佛还能记得那种心脏剧烈搏动的感觉。
“现在这般?”她仿佛疑惑,但马上又毫不在意地略过。
“那不是很好?”她说。
菲尼克斯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怎么了?”林奇怪。
“……纳森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真是可笑。菲尼克斯想。
难怪他会觉得这家伙身上有某种熟悉的气息——她的反应几乎和纳森的一模一样。
他甚至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
“这样啊,”她沉吟,“纳森是这么和你说的?”
“……”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然后他听到她啧了一声。
“其实你想听的不是这种话对吧——你想他骂你一顿对不对?”
“……”
看他没反应,她像是感觉自己猜对了那样,声音顿时欢快不少,继续说了下去:“和心爱的老师分别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见了一面——结果让他看到了自己抽烟喝酒打架的糟糕样子,以为会被骂一顿,结果对方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个痛心疾首的眼神也没有……”
“……巫妖没有那种眼神。”
“不要否认啊,”她说,“什么都不说,也不会勉强你——那种感觉很糟糕吧?简直就像是在说……‘其实你不是那么重要’,对吧?”
菲尼克斯觉得自己应该否认的。
但是当这些话从这家伙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只有沉默。
因为赞同每一个词,所以无法反驳。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
只知道第二天清醒过来的时候,边上除了东倒西歪、扭成一团又一团的魔物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还泡在池子里,而那盛满了战利品之血的杯子少了一半,显示有人来过的痕迹。
现在看来,那一天他应该很不快活。
不然不会到现在也印象深刻。
“不过说实在的,”她顿了一会儿,仿佛又想到了别的什么,“纳森也很为难啊——求骂醒什么的——先不说有点傻,你有没有觉得像是在撒娇一样?”
“……”
“而且当时骂了求了你就会跟他一起走了?”
“当然不,”菲尼克斯回答得很干脆。
——果然,青春期的家伙就是难搞。
林其实很能理解体会菲尼克斯的心情。甚至从她曾经的记忆看来,她知道自己也像菲尼克斯一样遭受过纳森类似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