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藻想了想,脑海电光火石一闪,想起那天在酒店餐厅吃饭的一幕,她把陈光衣服弄湿后连招呼也没有打一声就走了,绿藻换个姿势,用手拿了姿势,以便能更好地跟陈光道歉似的。
“那天,对不起啊。”
“那天出来就不见你了……本来想等出来的时候送给剧院的票……”
“哦……”
“等下有空吗?”
“嗯,这个……”
绿藻想不到陈光还会找她,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赴约,想起沈远昨天对她说的,他们真的没有可能了,绿藻不断鼓励自己,好吧,跟陈光去约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忘记沈远重新开始。
“那等下见吧。”
绿藻跟陈光去看了舞台剧,走到剧院门口看简介,才知道是《简爱》。
舞台剧演到一半,绿藻看了看附近的观众,有个女观众在拭泪,是在为简爱对罗伯彻斯的爱感动吗?
“你喜欢里面的哪一个人?”
“简爱。”
陈光说。
连陈光也欣赏简爱,男人都会喜欢骄傲又有尊严的女人吧。她对罗伯彻斯特说:“我告诉你我非走不可!你难道认为,我会留下来做一个对你来说无足轻重的人?你认为我是一架机器?——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能容忍别人把一口面包从我嘴里抢走,把一滴生命之水从我杯子里泼掉?难道就因为我一贫如洗、默默无闻、长相平庸、个子瘦小、就没有灵魂,没有心肠了?——你不是想错了吗?——我的心灵跟你一样丰富,我的心胸跟你一样充实!要是上帝赐予我一点姿色和充足的财富,我会使你同我现在一样难分难舍,我不是根据习俗、常规,甚至也不是血肉之躯同你说话,而是我的灵魂同你的灵魂在对话,就仿佛我们两人穿过坟墓,站在上帝脚下,彼此平等——本来就如此!”
沈远已经跟她说明他们已经没有可能,如果她再去纠缠他,她在他心里的那点内疚也会荡然消失,从不爱她变成了讨厌,厌烦一点点在他心里堆加。
绿藻也想做一个在爱里有尊严的女人,爱就干脆,分手也干脆,好聚好散,来去自由,可一旦选择了爱,还会有自由吗?爱和自由根本不可能做到平衡,要么选择爱,要么选择爱自由。一旦爱一个人,心不可能做到自由。你来,我开心,你离开,我当你从来没有来过。根本不可能会是这样轻松和洒脱。
绿藻不想看下去了,即使罗伯彻斯特已经结婚又怎么样,大家还是希望简爱跟罗伯彻斯特在一块,观众也一样。他们会说,他们般配,她爱他,他也爱他,他们灵魂能沟通。而罗伯彻斯特的妻子是个疯女人,可怕的女人。
绿藻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个被沈远抛弃的疯女人,她真害怕沈远离开后,她一天一天的慢慢疯起来,因为没有了沈远的日子而寂寞和害怕得发疯。
“我走了。”
绿藻起身离座,不给陈光回答的时间,已经走出观众席,朝剧院门口走去。陈光追了出来。
“不好看吗?”
“没有,挺好的。”
“那……”
“对不起,我们喜欢的东西不同,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嗯?”
“你喜欢简爱,而我,喜欢那个没有人喜欢的罗伯彻斯特的疯妻子。”
“你喜欢她?”
陈光好像对绿藻莫名因为这个答案而拒绝她感到吃惊,好像又因为绿藻喜欢罗伯彻斯特的妻子吃惊。绿藻看出陈光的疑惑,但她不想解释,不是因为他们喜欢剧里的人物而不同的原因,她对他没有感觉。
绿藻走到街上叫计程车,陈光恍过神来追上来,认真地问:“你为什么喜欢她?”
好像绿藻拒绝他真的是因为这部戏剧。
“因为罗伯彻斯基不爱她,她是个被抛弃的女人……”
后半句绿藻没有说出口,“因为她也是个被抛弃的女人”,陈光听了又思索一下,绿藻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陈光回过神,在后面叫了两声绿藻,绿藻没有让司机停车,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沈远离开后的黑暗如潮湿汹涌而来,慢慢淹过她的脚,脚踝,小腿肚,膝盖,淹没她,让她呼吸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