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正道:“现在是避暑山庄的统带。”
太上道:“避暑山庄?”
张天正道:“避暑山庄就是热河行宫。”
太上哼道:“就是大内,我也要取他狗命。”
说到这里,突然目注张天正,厉声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张天正望着太上,忽然凄然的道:“没有了,我欠你的,我应该还你,死在你手里,我毫无怨言。”
太上咬着牙道:“好。”
举手一剑,朝他心窝刺去。张天正跪在地上,早已闭上眼睛,咬牙忍受,剑光「噗」的一声,刺进心窝,人就跟着往后便倒,鲜血像箭一般标了出来。太上抽出长剑,一缕鲜血,顺着剑尖,往下滴落,她以剑支地,含着满眶泪水,仰首向天,喃喃说道:“长风,我总算替你报了血仇,手刃出卖飞鹰教的奸贼。但报了仇,你又在哪里呢?我依然找不回你,永远找不回你了……”
说到这里,不禁痛哭失声。
突然目注远处,流露出一抹杀机,坚决的说道:“但我还要去杀钱仁、戚承昌这两个恶贼,为我飞鹰教壮烈成仁的志士复仇,要天下人知道汉奸走狗,决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之间,突听一阵兵刃交接之声,传了过来。
太上神色一震,急道:“好像是谷口有人动上了手,咱们决走吧。”
「狮子口」是三面受敌,只有一条出路的绝谷,那一定是贼党闻讯赶来,和守在谷口的荣敬宗动上了手。太上母子两人和两名黑衣剑手,匆匆朝谷口奔去。
这一瞬的工夫,冈上已经血染黄土,荣敬宗手下四名黑衣剑手,俱是剑穿咽喉,死状如一,对方领头的是一个姿色娇美的白衣女郎!只见她眉眼盈盈脸若桃花,十分妖娇动人。只是这白衣女郎在神情之间,似是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冰冷之气,掩盖过她的娇美风韵,使人一眼就有冷若冰霜之感!在这白衣女郎两边是四个青衣少女,手握短剑,血迹殷然,身后一排八个身穿青绸劲装的汉子,看就知是飞鹰堂的人。韦小宝看得心头暗暗惊凛,荣敬宗手下的黑衣剑手,曾和自己动过手,剑上造诣,大非庸手,从听到刀刃交接,前后不到一盏热茶得工夫,怎会就有四个人死在对方青衣少女剑下?心念转动之间,四人已经相继掠上山冈。
只听荣敬宗拱声道:“水总监纵然杀了老朽手下四名剑手,但有老朽在此,水总监也休想过去。”
原来那白衣女郎就是飞鹰教总监兼飞鹰堂堂主。
只见水总监一双冷峻目光,瞥了太上和韦小宝一眼,冷然道:“荣敬宗,你成功了,人家已经从狮子口出来了。”
荣敬宗似是心头极怒,冷喝道:“不论你是京城派来的什么人,老夫也得和你较量较量再说。”
喝声出口,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水总监微晒道:“你想和我动手么?”
双肩轻摇,脚不移步,上身一侧之际,就避开了荣敬宗一记掌势,一股韦厉掌风,从她右肩擦身而过。
水总监避开掌风,冷冷说道:“正主来了,我懒得和你动手。”
荣敬宗二十年来一直韬光养晦,深藏不露,但此刻身份既已暴露,哪还有什么顾忌?眼看自己劈出的掌力,一下就被对方闪避开去,心头不禁大怒,怒哼一声,右掌一收之后,紧接着劈击出去。这一收再击,力道自然比第一掌加强了许多,一团掌风,罡力进发,势道极为韦厉!水总监冷冷一笑道:“你当我不敢接你的么?”
这次她果然不再避让,皓腕一扬,纤纤素手,疾翻而起,迎着荣敬宗掌力,硬接一招,两股掌力悬空—接,发出莲然—声轻震,居然半斤八两,互不相让。这下,自然大出荣敬宗意料之外。他只知这位水总监武功高强,却没想到她内力竟然也有这等深厚。太上更是暗暗惊异,不觉多看了一她眼,问道:“荣总管,这位姑娘是谁?”
荣敬宗道:“这位么?她是京里派来驻本会的总监,兼领飞鹰堂堂主水轻盈。说得清楚一点,张天正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而已,飞鹰教大权,都操在此女手中。”
水轻盈忽然粲然一笑,道:“你介绍得很详尽。”
她话是对荣敬宗说的,但笑却朝着韦小宝笑。本来,她好像是生成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情,但这一笑,却是风情万千,娇艳如春花盛放。
太上面寒如霜,冷声道:“你是旗人?”
水轻盈道:“我是不是旗人,与你何干?”
太上道:“你如果是旗人,我就不能放过你。”
水轻盈冷冷说道:“巴图是死在你手下的?”
太上道:“不错,张天正也是我杀的?”
水轻盈道:“你就是百花帮的太上?”
太上道:“不是。”
水轻盈惊奇道:“那你是谁呢?”
太上道:“我就是韦长风的未亡人,你们这些鹰爪要找的人。”
“原来是韦夫人。”
水轻盈目光一溜韦小宝,问道:“这位呢?”
她美丽的容色上,永远是一片冷漠,看不出喜怒之情,但这回说得轻盈,至少不冷。
韦小宝道:“在下韦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