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浓烈情感积郁在心,无法让对方知晓的痛苦。
“未尝为之,焉知弗能。”
没试过,怎知一定不行?
“你找凤竹谈一次,也无需劝他放下仇恨或者改邪归正,哪怕只是随意聊几句往事,亦或几句闲话,说不定就能找到解决事情的契机。”
“实在不行,”谢信又调侃,“你就骂他一顿,发泄心中烦闷。”
无论对错,把气朝别人身上撒,这是凶傲蛮横的林大将军最擅长的。
“但你不能让他知道,骂他的主意是我出的。若被大舅哥记恨,往后有我受的。”
林策狠狠斜了他一眼。
谢信忍俊不禁:“和他谈过之后,还是无用,你就回来骂我。”
把心中烦闷发泄在他身上,也好过心慕之人自己闷闷不乐。
林策缄默片刻,半垂下眼,缓缓点了点头。
夜静星河出,林策早早回到帐中,准备就寝。
他已定好,明日去找谢咎谈一谈。
不过是聊几句话,却不知为何,竟让他心神难安,莫名起了几分忐忑的情怯。
往时征战沙场,即便决战前夜,也没有过这般紧张。
他本该好好预想,见到谢咎,该说些什么话。可思忖了大半日,也没打好一句腹稿。
那些背的滚瓜烂熟的兵法,那些伐谋伐交的攻心之策,一瞬间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半个字都想不起来。
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他被谢咎手拿戒尺,督促着背书时的模样。
帐门忽然被人掀开,林策下意识偏头去看,动作忽然一顿。
周则意进入帐中。
他刚洗完浴,长发未束,如瀑的青丝披散在肩头,带着氤氲水气。
这几日林策心烦意闷,即便周则意寸步不离跟在身后,他也未曾有心情看对方一眼。
此刻才恍然惊觉,周则意,是不是消瘦了一点?
周则意微低着下颌,昳丽的桃花眼没了往日的艳色张扬,潋滟水光带出一层淡薄雾气,如浅淡春山上的醉日海棠。
如此楚楚可怜的神态,纵使心如铁石,也有些微融化。
林策在心中微微一叹:“天色已暗,早些回帐中休息。”
周则意朝他靠近一步:“睡不着。我……心里有些,害怕。”
林策失笑:“怕什么?”
往日周则意在朝堂上争权的时候,用心机和手段拿捏朝臣的时候,孤军深入敌营的时候,可从没见他怕过。
“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怕鬼……”
话未说完,他整个人被牢牢钳制在灼热的气息中。
林策态度稍微一软,周则意就敢得寸进尺。
“我怕,”温热的吐息拂上细润脖颈,“怕谢咎说我坏话。”
明日林策要去找谢咎。
他怕林策说服不了谢咎,反被巧舌如簧的谢咎影响。
心慕之人对他的任何一丁点恨怨,都是插向心尖的刀,是他承受不起的伤痛苦楚。
颈边传来的声音有些闷:“你明天要去敌营。”
两军中间隔着一道关隘,直线距离不过四十里,快马半日可跑三趟来回。
然而周则意神情透着几分哀怜,几分恋恋不舍,似乎林策要走的是一趟永无归期的远门。
林策不由得放软了几分语气:“你应当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