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刺眼的,是匕首下方,牢牢钉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素白字条!
孔鹤臣的心脏再次被攥紧。
他屏住呼吸,一步步挪近那柱子,烛火随着他手的微颤而摇曳不定,将匕首的影子在柱身和墙壁上拉扯得扭曲变形。
他伸出两根手指,指尖冰凉,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乌沉沉的匕首,捏住了字条露出的边缘。
用力一拔,字条被匕首钉住的部分撕裂开来,终于被他取下。
他将蜡烛凑近,借着昏黄的光线,展开字条。上面只有寥寥一行墨字,笔锋凌厉如刀,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告意味:
苏凌性命危在旦夕,速往黜置使行辕拜会。
字迹如刀凿斧刻,力透纸背,每一个笔画都带着森然的寒意,直刺孔鹤臣眼底。
“苏凌…危在旦夕?”
孔鹤臣低声重复着,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捏着字条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烛光下,他清癯的脸上阴晴不定,各种念头在脑中激烈碰撞、撕扯。
是真的?还是陷阱?谁送来的消息?那鬼魅般的红衣人。。。。。。是敌?是友?
他本就高度怀疑苏凌此次告病,所谓在黜置使行辕静养,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苏凌定是隐匿了行踪,早已在暗中查访!查什么?那陈年旧案,那几乎被尘土和鲜血掩埋的、关于户部贪墨巨额赈灾粮款的滔天大案!一旦被翻出。。。。。。
孔鹤臣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就在前几日,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孔溪俨,在聚贤楼与欧阳昭明起了冲突,回来后曾惊疑不定地向他提起,那个在聚贤楼为欧阳昭明出头、化名“张非舍”的年轻公子,言谈举止,气度锋芒,与传说中的黜置使苏凌,有着惊人的神似!
孔溪俨虽无实证,但那份笃定的怀疑,早已在孔鹤臣心中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
如今,这张不期而至、透着诡异杀机的字条,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将他心底的怀疑猛地激荡成了滔天巨浪!
苏凌,定然不在行辕!
这字条,无论是警告还是诱饵,都指向一个事实——行辕有变!或者,苏凌的行踪已然暴露,甚至。。。。。。真的陷入了险境?
无论哪一种可能,对他孔鹤臣而言,都是天赐的良机,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踏入那戒备森严的黜置使行辕,去一探究竟的绝佳借口!
探虚实!必须探明苏凌是否真的不在行辕!
若真不在,那便是他孔鹤臣的机会;若在。。。。。。这字条背后的杀机,或许也能借来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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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阴冷的念头在孔鹤臣心底盘旋、凝固。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犹豫尽去,只剩下决断的寒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和那挥之不去的惊疑,沉声朝门外唤道:“来人!”
声音在寂静的雨夜里传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片刻,门外响起管家孔福小心翼翼、带着睡意的回应:“老爷?您。。。。。。您还没歇息?”
“去,”孔鹤臣的声音斩钉截铁,穿透房门,“立刻把少爷给我叫来!立刻!就说有要事,不得延误!”
“是。。。。。。是,老爷!”孔福被老爷语气中罕见的严厉惊得睡意全无,脚步声匆匆消失在廊外雨声中。
。孔鹤臣背着手,在书案前踱步,烛光将他来回移动的影子投在墙壁和书架上,如同困兽。
每一步,都在权衡着风险与收益,每一步,都在思量着明日行辕之行的每一个细节。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外才响起拖沓的脚步声和孔福低低的催促声:“少爷,您快些,老爷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