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他再度沉默,在我们驶经一栋大楼时,看见门前垂悬下巨大的黑旗。
冬日的风里,黑旗扬起一角,我们的车从飘扬的黑旗下驶过。
&ldo;你知道为什么城里挂了这些黑旗吗?&rdo;出租车司机语调平淡地问我。
&ldo;因为有重要的人过世了。&rdo;
&ldo;是的,我们的前总统,哈维尔先生。&rdo;他点点头。
&ldo;我在德国时看到了报纸上的报道。他是个重要的政治家。&rdo;
他点头,没说话,此后一路上我们没再提及这个话题,转而谈起城中值得尝试的餐馆。
到酒店门前,帮我取下行李,道谢和道别的话都说过了,他发动车子,转头对我说:&ldo;明天早晨会举行葬礼,在圣维特教堂,离这酒店不远。走路就能到,会有很多人进不去教堂,但能在外面看。酒店会告诉你路怎么走。&rdo;
他像是自然而然地觉得,那是一场重要的公开葬礼,每个人都将到场,哪怕是过路的旅者。
酒店前台摆放的花束是白色的,旁边用玻璃杯子放了一只小白烛,及一个很小的木头相框。相框里眉头深蹙,表qg严峻的哈维尔仍在烛光里凝视他的布拉格,他的捷克。
工作人员道歉说今明两天不能播放音乐,因为是在哀悼期间。
的确,当夜的布拉格,听不见一丝音乐,我在冬夜瑰丽的老城里穿街过巷,步行了两个小时,这座被无数传奇音乐家致敬过的城市此夜却是沉寂的。
黑旗随处可见。餐馆、商店、民舍……有的只是一小面斜斜cha在窗台花盆里,有的悬挂在店门口。
在咖啡馆里我问年轻的侍者,是每间店都要挂,还是随自己决定?
他耸起眉毛笑:&ldo;当然随自己,如果你讨厌政治,讨厌这个人,你可以为此gān杯。&rdo;
次日清晨的布拉格,小雨,薄雾弥漫,格外的冷与静。
布拉格的冷不像德国那么凛冽直接,这里雾雨相间,y冷慢慢渗到骨头里,呵气成霜。
因为冷,我放弃步行,叫了taxi。
这位司机不似前一位健谈,一路沉默。
去往圣维特教堂的路上,沿街挂满了黑旗,风里起起伏伏的黑旗,裹在布拉格的白雾中,并不刺目,也不突兀,这里的气场足以包容几个世纪的动dàng悲喜,乃至任何凡人的生死离合。
路上车很少,行人寥寥,接近圣维特教堂时开始看见成群结队的行人,都缓缓去往教堂方向,或是扶老携幼的一家人,或是挽臂而行的老夫妻,或是独自一个的年轻人。
行人不知不觉多起来,窄巷小路,人们沉默着结队而行。
有人手持白玫瑰,有人拿着一小面国旗,有盲人牵着他的导盲犬。
有些是和我一样身在布拉格的外国人,一手拿着捷克国旗,一手拿着本国国旗。
前方路口的警车和禁行路标,表示已进入葬礼现场区域,仅限步行入内。
出租车司机望着远处圣维特教堂的尖顶和飘扬的黑旗,沉默地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外面极冷,我裹紧大衣,打了个寒战。
道旁的警察审视我,伸手示意方向,低声道:&ldo;谢谢,请这边走。&rdo;
转过路口,眼前是豁然开阔的圣维特教堂广场,一眼看去,全布拉格的人仿佛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