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必须也绝对得靠一个人撑下来。网绳很快又上提了,引导它的是和其同样纤细的手臂。
我不知道此刻她的表情是怎样的,但那绝对是让人在观望之后能使心灵深处刻下烙印的坚毅之颜。
鱼儿给予她手臂千斤的重量,可或许在她心中这股重量是世界上任何物品也无法衡量的。我不禁在想到底要经历何种历练,才能与泠澜的对鱼儿的热爱产生共鸣呢?
老天开始刮风了,一阵阵从皮肤上抚过,几乎快要凝固的空气得到了救赎。水流泻落的声音依旧还是以平稳的调子在脑内奏响,滚动的波纹从消失到产生也仍然维持着原本的样貌。
在茫茫水雾中,木船渐渐清晰起来。漆黑夹杂着隐约星点闪动的河面以及黯然交错冷色的天际,构成一副奇异神秘的画卷。
女孩在滩地外沿跳下船,从杜爷手中接过一个至少需要两个人才能围抱的巨大竹筐。向往自由的鳗鲡在里头疯狂地扭动身躯。
竹筐落在地上,底部沉进了水里,泠澜用双手拉着它往岸上拖。
木船一下子又往回划了,女孩有点意想不到地望了船上的杜爷一眼。
&ldo;我一个人捕捉够了。&rdo;
伴随着这句话的余音,木船就再次模糊在水雾中。
看着女孩默默望向远处木船的娇小背影,心头莫名地沉重。我连向忙碌、执着的杜爷打声招呼的机会也没有。
面对孤独的泠澜我主动迎了上去,不在乎跑鞋与泥潭混为一体,不在乎那成群鲜鱼的腥味儿,只是单纯想和她并着肩,带去一份微不足道的力量。
&ldo;你为什么要来?&rdo;
得到的竟然会是这样的疑问。
是啊,为什么要来呢,在家舒舒服服地睡着有多好,与这里大汗淋漓,烂泥满身的不爽感触相比,没有人会选择前者。
女孩突然间朝我看来。
&ldo;你……你为什么……要来?&rdo;
明眸中盛有饱满的液体晶莹地抖动,结结巴巴抽咽的一句话,像一团棉被紧紧裹住我的身体,那不是厌恶的表情,完全与我所想的存在天壤之别,心仿佛要被其融化一般。
我是她的援手?那副遭人怜悯盼望的样子,难道说你一直希望我能来?
&ldo;我……过来看看而已。&rdo;自己居然不好意思去说实话。
泠澜轻轻地点点头,把强忍的一股气息从鼻子倒吸了回去,然后像是要打起精神似的甩甩头,拉住竹筐又拖了起来。
&ldo;要抓紧时间了。&rdo;
我尽量不去看竹筐里黑成一团的东西,在背后用手推它一把。
&ldo;你们能为这些鱼做什么,赶在别人之前捕光它们么?&rdo;
&ldo;要带它们去那里。&rdo;
浅蓝色圆桶帽下的脑袋,仰望着斜上方。
高傲、面无血色的水泥方墙耸立在夜空之下,巨大的躯体在风的助威中传来阵阵咆哮,给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不是个好主意。
&ldo;你要怎么带?&rdo;
这是我对这主意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