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让五皇子和沈贤妃知道“仁和帝在城破之前要审几件大案”这番说词是沈荣华编撰的,不气炸了肺才怪。现在他们信以为真,着手准备预防,只要他们一乱,就会露出马脚。到时候,仁和帝这个遇事只会龟缩的皇帝不想面对都不行。
“主上跟那个昏君有什么好谈?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山药话音一落,就有一名执事太监引着林楠朝这边走来,两人保持了一段距离,仍低声密语。
“舅舅。”沈荣华迎上去,把诈沈贤妃上当的事告诉了林楠。
林楠点头一笑,“是时候收网了,只可惜这场好戏的*要等到明天。”
“好饭不怕晚,好戏也一样。”
“说得对。”林楠跟沈荣华低语了几句,又说:“你也尽快吩咐成骏的人手。”
“知道了。”
沈荣华和林楠同乘一辆马车,到了转角处,就有二皇子的心腹内侍递给了沈荣华一封信。沈荣华知道这封信是给林楠的,她只是中间人,就给了林楠。
当时,五皇子一派的要员骨干在宁远伯杜家的外宅碰头,商量保护五皇子杀出血路、逃出京城,南下拥立五皇子为君,被二皇子带人端了一个满窝,并全部软禁了。五皇子没在场,他正指挥沈荣瑾研制蛊虫,准备在突围时派上用场。
二皇子将此事禀报了仁和帝,仁和帝则说危急时刻,谁都想逃出去,也怨不得他们,就没下文了,也没明确是不是放人。二皇子很气愤仁和帝这时候还是这样的态度,也没请旨,就直接把五皇子一派的官员全部关入了大牢。
五皇子来要人,二皇子不放人,他带兵包围了二皇子府,威逼放人。二皇子带了几十名侍卫守在自家王府大门口,跟五皇子时软时硬周旋,故意拖延时间。
仁和帝知道他们闹起来了,却不想理睬,五皇子又以进宫面对请愿为由,让洪涛带兵包围了皇宫。本来五皇子让洪涛带人包围皇宫,是想威逼仁和帝不要审理那几件大案。毕竟沈贤妃还在宫中,端悦公主和端淑公主都在宫里陪沈贤妃。
五皇子万万没想到洪涛带兵包围了皇宫,局面就超出了他的可控范围。洪涛包围皇宫之后,就以他的名誉宣称仁和帝被奸人蒙骗,他们要进宫除奸救人。之后,洪涛就带人攻进皇宫,却没见到仁和帝,他意识到上了当,就把吴太后、顾皇后及诸妃嫔还有所有住在宫里的皇子公主全部抓起来了。
听侍卫禀报说洪涛带兵冲进了皇宫,五皇子当即就昏了头。他顾不上理会二皇子,就赶紧带着洪涛拨给他的几百名亲兵赶去皇宫,想阻止洪涛。
五皇子没经历过这样的变故,他的智囊团几乎全数被抓,他也没了主意。洪涛把宫里的人都控制了,正到处搜寻仁和帝时,五皇子才带兵赶来。
就在五皇子犹豫着是否要进宫的时候,萧冶带两万兵马不只包围了皇宫,还把洪涛和五皇子及其人马也包围了。不等五皇子解释,萧冶就命人抓了他,又五皇子带来的亲兵侍卫以及洪涛留在宫外接应的兵马展开了一场恶战。
同时,裕郡王也带御林侍卫包围子五皇子府、靖国公府和沈家,五皇子一派的主要官员家眷也被控制了。这其间有人企图趁乱逃跑,一经抓住自是杀无赦。
天亮了,这一场厮杀才收尾了,偌大的京城被安静死寂笼罩了。皇宫周围都是王公重臣的府邸,街道本来繁华热闹,可此时却血流成河、尸集如山。
谨亲王被下人用椅子抬到了宫门口,一脸苍老疲惫,问:“抓住洪涛了吗?”
“回王爷,洪涛绑架了吴太后、顾皇后及诸多宫妃、皇子和公主为人质,属下等怕伤及贵人们,不敢动手,一直在跟他对峙,劝说他放人赎罪。”
“那就再等等吧!”谨亲王并不急,宫里那些贵人们也该吃些苦头了。
萧冶过来,轻声道:“父王英明,竟然想到把皇上提前安置了,以免受辱。”
“他不是为父安置的,是他自己出宫的,没受到侮辱惊吓是他幸运。”谨亲王冷哼一声,又道:“得知靳莲是北狄国的奸细,已被抓,他伤心忧闷,半夜未眠。听说周府尹要连夜审讯靳莲,他带几名亲卫偷偷出宫,到顺天府听审。按时间掐算,估计他跟洪涛是前后脚,走了岔路,还没碰上,这不是他幸运吗?”
“成王哭着喊着要见皇上,洪涛顽抗,如何处置也要等皇上决断,还是去接他回宫吧!”萧冶顿了顿,又说:“皇城发生变故,儿子担心北狄兵马今天会攻城。”
“北狄兵马攻城是迟早的事,担心着急也不可能改变,只能镇定坚守。让他听听对靳莲等人的审讯,能幡然悔悟,悔恨自责更好,不再糊涂下去也好。”
“儿子听说北狄奸细……”
“谨亲王早。”林楠一身半旧的布衣,踏着满地凝固渗透的血迹,信步闲适走来。他身后跟着女扮男装的沈荣华及山芋山药,还有七八名黑衣暗卫。
就在他们距离谨亲王有六七丈远的地方,被侍卫拨马亮剑拦住。侍卫们都很奇怪,今天街的商铺都没开,连一个行人都没有,怎么看这些人都是来散步的。
谨亲王不认识林楠,又老眼昏花,看不清来人,忙问萧冶。萧冶也不认识林楠,但他认出了女扮男装的沈荣华,又呵令侍卫放下武器,示意他们走近。
“你是……”
林楠做了自我介绍,惊得谨亲王瞪大眼睛,连眼底昏黄的血丝都霎时澄静了。
“你来看热闹?就不怕有去无回?”谨亲王语气冷硬,关键时刻也能镇得住场面,“本王不喜欢林闻,但很敬佩他的品性风范,看他面子,本王劝你赶紧走。”
“能得谨亲王爷敬佩,家父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但家父在天之灵并不能安息,因为他被刺而死,二十余年了,幕后真凶还逍遥人世呢。”林楠不等谨亲王再问,就把那封陈旧泛黄的信很恭敬地递给了他,示意他仔细看。
这就是指使杀手刺杀林闻的那封信,以太子的口气书写,落款盖有当今皇上的私意。谨亲王看清这封信,顿时脸色大变,身体轻颤,大口喘气。萧冶赶紧亲自给谨亲王顺气,当他瞄到谨亲王手里这封信时,怔立当场,手都忘记活动了。
侍卫们看到谨亲王和萧冶脸色都不对,个个虎视眈眈,赶紧拨刀挺枪围上来。
“你、你想干什么?”谨亲王想到了林楠的来意,替仁和帝担心害怕。
林楠抢过那封信,冷笑道:“谨亲王爷已经猜到了,又何必明知故问。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皇上昨晚听审讯里睡着了,听说现在还没醒,我真佩服他。皇城里厮杀了半夜,皇宫里那么多人被绑架,城外大兵压境,他竟然睡得着。”
谨亲王沉痛的目光看向地面,暗叹一声,无话可说了。先皇末年,诸皇子为皇位争得你死我活,最后幸存下来的只有七皇子和八皇子。综合比较,八皇子更胜一筹,但八皇子有东安王府这个岳家,大长公主担心皇权旁落,才拥立了各方面都逊色、生母糊涂、外祖家一门混蛋的七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承袭大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