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仁和帝看到北狄兵马又在后退,惊问萧冶。
“回皇上,臣不明状况,危急关头,也不敢派人出城打探,只好……”
谨亲王轻哼一声,说:“出城打探,说不定会引来贼,还是先观望再说。”
仁和帝点点头,他认为萧冲和谨亲王说得都有道理,但他心里很不踏实。此刻越是沉静,他的疑心就越重,只怕突然就有北狄兵马攻城,而他无处可退。不管结果是受死还是受辱,他或许不怕,但等待的过程真的是一种煎熬。
“舅舅,怎么回事?”沈荣华也很惊诧,林楠说带她来看好戏,可这算什么?
“你以为舅舅是无事不知的半仙吗?”
“舅舅怎么会是半仙呢?明明是整仙,不对,是上仙,对,就是上仙。”
“呵呵,你这么高抬舅舅,舅舅又怎么能让你失望呢?”林楠朝仁和帝走了几步,又看了看洪涛,高声道:“真是对不住诸位,有件事我忘了告诉大家了。”
“什么事?”仁和帝立即提问,也代表了众人。
林楠微微一笑,说:“三天前,我跟狄武赫就达成了约定,在我的私人恩怨没了结之前,就算是京城四门大开,他也不能进城,更别说攻城了。我的私人恩怨一了结,我就给他发信号,他能不能攻城或是攻进城来,那就要看他了。”
“什么?你说什么?”不只仁和帝,连谨亲王和萧冶都高声呵问。
“荣华,替舅舅重复一遍,他们都没听懂。”
沈荣华的大脑已陷入短路状态,听到林楠点她的名,她才回过神来。好在他记住的林楠,虽然没完全明白,重复一遍没问题,她又多赠了两遍。
接连听沈荣华把林楠的话重复了三遍,仁和帝重重点了点头,嘴角流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他朝林楠走了几步,身体一颤,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冲林楠张开嘴,想笑,自嘲地笑,结果却流出眼泪,哭了起来,就边哭边笑了。
谨亲王瞪着林楠,洪涛瞪了林楠,萧冶瞪着林楠,听到林楠自己说或沈荣华重复的人都瞪向林楠。还有人没听清说什么,但随大溜儿,也瞪向了林楠。
一时间,林楠被关注的程度足足超过了仁和帝一万倍。
时间这众人这一刻的沉寂中悄然流走,没人知道那是多长时间,或许是一生。
萧冶和他的手下,那些抱着必死之心的将士好像一下子被人抽走了全身的筋骨一样。他们微微愣了一下,就自然而自倒下了,有的坐着,有的躺着。自第一道隐秘防线被撤,直到现在,他们心里那根弦儿总是绷紧,此时突然放松了。
林楠冲众人摆了摆手,一副不负重望的神态,高声说:“我和狄武赫的条件是我送他三千万担粮草,两千万两白银,让他听我号令,确切地说是听钱粮的号令。象我这么吝啬的人,为了结私人恩怨,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呀!我这人一吃亏就心痛,这么一大笔银粮必须找人替我分担才好,云行,你懂我的意思吧?”
“子卿,你狠、你黑、你阴险、你诡诈,更胜之前数倍,恭喜你。”
“多谢。”
“你个、你个、你个……”谨亲王年迈,反映有些慢,这才明白了林楠的意思。他想破口大骂,可又觉得林楠是南安国皇帝,能操纵狄武赫的兵马,就没骂出来。又觉得不出气,就冲天骂道:“林闻,你个王八蛋,老子日你祖宗八代。”
“哈哈哈哈……林闻……”仁和帝坐在地上抹着眼泪笑,谁拉也不起来。
林楠轻哼一声,说:“尽管骂,与我无关。”
他是南日皇朝的后裔,姓南,不姓林,林闻的祖宗八代与他无关。
“与我也无关。”沈荣华转向一边,林家这根藤上除了林闻,就没好瓜,祖宗八代被骂也活该。不过,她觉得最该挨骂的是林楠,可惜她外祖父这个挡箭牌。
“你个狗日的杂种——”洪涛骂出这句话,又跳下马、端起长枪冲林楠刺来。
承袭爵位那年,洪涛得知自己是北狄神鹰王洪毓的私生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时候,神鹰王一脉都被大长公主屠杀,两姓也结下的深仇。那些年,大长公主权势滔天,连狄武赫都隐姓埋名,他再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大长公主年迈,狄武赫凭空出世,袭了神鹰王爵,积极谋划,要为父报仇雪恨。洪涛得知狄武赫的野心,也就不安分了,想一雪靖国公府被发配到西北的耻辱。他与狄武赫取得联系,打着兄弟同心的旗号,竟然想两人一分天下。
筹划了这么久,隐忍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这梦想还没开始,这么快就要结束吗?洪涛不敢相信,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一个刚开始的恶梦。
狄武赫收到了他的消息,却没来接应他,还跟林楠达成了共识,在林楠的私人恩怨不了结时,城门大开也不攻城,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他视为倚仗的人已弃他如敝履了。他的这场戏唱到了*,只因曲调太高,无人捧场,他将面临激流直下的结局。
洪涛武功不弱,杀伐久了,手段招数都很厉害。他冲林楠扑来,离林楠不远就是年迈的谨亲王,谨亲王一旁就是边哭边笑、自顾自怜的仁和帝。他的表面目标是林楠,被危及的是这三个人,他随便杀了哪一个,他都觉得自己不赔。
林楠身材适中、胖瘦均衡,外表斯文儒雅,没想到他的招式灵活,一出手就是疾风劲力。他与洪涛只过了三招,就带沈荣华躲开了洪涛的攻势,转到一边去看热闹了。洪涛的目标转向谨亲王,杀了谨亲王一个随从,与萧冶打在一起。
单打独斗,萧冶还不是洪涛的对手,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萧冶的几名副一起上。暗卫随从护住仁和帝和谨亲王后退,又与洪涛的亲兵死士打在一起。
仁和帝推开联成肉墙保护他的人,高声呵令,“关闭城门,杀——”
“云行,我近年见你总是温温吞吞,今天是最为慷慨的一次,你还有杀伐决断的凛冽。”林楠轻轻弹开衣服上溅来的血滴,看向仁和帝的目光满含嘲弄。
“说说我们的私人恩怨吧!早解早心安。”仁和帝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