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兰竹两婢急得快哭,花忆蝶的口气却轻松地好似刚吐出一枚葡萄籽。
“既然知罪,内廷将依侓施予惩戒。但是——”
云后不动声色,语气中隐隐有柔和之意:
“故念你一则初犯。二则入宫心切,三则身体方愈不久。长生垂恩,此罪就免了罢。”
“谢大人。忆蝶感激涕零。”
花忆蝶俏皮地偷偷一吐舌,这个举动倒让云后又怔了一下,面部轮廓更加和缓下来:
“此间无人调度,确实也不甚方便。我且拨凤执宫在此,随你听用便是。此外,今个儿正好是昭月初一(注:昭月是沿用雍朝的宫廷历法,指代六月),七日后便是吉时,你就在初八这一天入宫罢!”
“忆蝶明白。”
“微臣谨遵凤——啊不!下官遵命!”
掩饰了半天,结果一语穿帮。望着匍匐在地的凤婉仪,云后无奈地摇首暗叹,花忆蝶则在肚子里闷闷地笑开了花。两人彼此再互视了一会,两双美丽的眼睛在不动声色间默默地交流:
你早看出来了?
才明白过来没多久。
至于你和他——
我和他没有甚么逾礼的关系。
那便最好不过,以后……也希望你明白。
……你放心,我明白……
接下来便是装模作样的告别,“云执宫”大人带着犹自气乎乎的儿子高卓出了院门,却不吩咐马车,只牵着他的手径上凤辇。云氏兄弟心情复杂地默默向自家表姐妹花忆蝶点首示意,然后转身随行而去。一切重归平静,只留下凤执宫独立站在院中,意态有些凄凉。
“凤姐姐。”
“不敢,花,花秀女。”
凤婉仪神色尴尬,心中忐忑已极。在花贡船上已经看出这只小狐狸不简单,没想到竟然厉害如斯,连云后都对她青眼有加,几句话下来,明贬实保,这些女官们天天目睹后宫的明争,对于她们而言,一切都已明白不过。
还未入宫的花忆蝶,既献人情于云后,那么日后必将是得圣宠之人。
凤执宫现在只能庆幸,自己与面前这位未来贵人的关系,目前尚属良好。
花忆蝶伸了个懒腰,俯身拾起那根柴:
“哎哟,都忘了这粥快烧糊了呀。凤姐姐饿了吧?来来来,我们来一起喝粥。”
“这个……好,下官也就不客气了,这便来为花秀女取碗勺。”
要亲近贵人就得趁现在,不然更待何时?凤执宫迅速行动起来,和兰竹两婢们一起洗碗洗筷子,劳动态度非常积极端正。
“凤大人,使不得,这等事情由小婢们来作就好。”
“无妨,哈哈,其实本官幼时家贫。母亲早逝,父亲在外为全家生计奔波,所以自己也一直操持家务。为弟妹们作饭烧菜,这等厨务虽隔多年。还是不在话下。”
“想不到凤大人早年也这般艰辛。”
“唉,看到你们,便如同看到我的妹妹们一般……”
“凤大人,小婢实在不敢当的。”
“咦凤大人你怎么哭啦?!”
“本官是心里高兴……”
矮油!
花忆蝶听得鸡皮疙瘩掉一地,实在受不了,赶紧回床上躺着去也。
临入房前,花忆蝶回眸院中,小院寂寥。除了驿丞和小吏们在门外交头接耳,再没了那个阳光下的高挑身影,那抹比阳光还晴朗的笑容。
她的心情莫名地失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