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伯煊喝了口茶,等着服务员上菜的功夫,继续训着夏冬:
“过去咱踩这地界儿,八旗纨绔子弟是拎着个鸟笼子满大街转悠。你呢?拎着个录音机招摇过市!”
大概是夏冬真的到了叛逆期,不,准确的来讲,他其实一直有一颗执着且不服管的心。
“姐夫。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我晚上还有课,你这上来就训,影响我上晚课的情绪!
再说了,我安静的摆在那听歌,谁知道我有录音机?不知道还怎么显摆啊?你该理解我的,是吧?
你也甭和我说大道理,我可没翻身多久!我原来可一直因为家里在投机倒把的做买卖被同学瞧不起。现在嘛,哼!”
叶伯煊茶杯放桌上的声音过重,他打算以过来人的方式教一教夏冬怎么装大少爷。
低调点儿、是吧?那才能显得有档次!
“小镇男儿的做派。”
夏冬闷头乐了,也不生气。从到这上学那天起,只有面前的姐夫理解他的心理,给钱花、给开家长会,缺啥少啥也都找他。至于亲哥、亲姐嘛,他夏冬都懒得搭理。
夏冬转着茶杯贫嘴回道:
“姐夫,我姐也是小镇女孩儿,你到她面前说一句试试,我倒真想听听她怎么回答你,嘿嘿。”
叶伯煊词穷。最后也摆出了认真的表情,声音略显低沉又平静:
“报考军校,参加体检。”
夏冬拿筷子的手一顿,他没吭声,继续夹菜。
“冬子,你的身体条件,姐夫别的不敢说,来军队,去那个大熔炉锻造锻造,几年后出来,我保证你绝对不后悔今天的选择。”
叶伯煊有些着急,以冬子的骨骼、脑子、那份小聪明,再踏踏实实在部队里,以后真的能有作为。他这么多年的阅历,这点、看的很清晰!
可这世道啊,真有点儿说变就变。也许是选择太多了,不再像从前那么单一了吧。
就连他那一生睿智的外公……
他老人家去世了,去世后、外公的那份遗嘱简直成了叶伯煊脑袋上的紧箍咒。
因为就连他父亲叶志清将军都倒戈了,真的吐话不强求叶莘。
夏冬忽然认真地看向叶伯煊、这个他夏冬最佩服的爷们,比亲哥哥还亲的人:
“姐夫,如果像前几年那样边境战争不断,军校一定是我的不二选择。我什么都听你的,这次、希望你尊重我。我了解自己,我本性不喜欢受拘束。”
这是夏冬第一次以成年人的语气拒绝叶伯煊,似乎也是因为“第一次”,他说完侧过了头,没敢看向叶伯煊稍显不满的神情,又匆匆站起说了句:“我吃饱了,回学校。”
……
依旧拎着录音机,仍然骑着嘉70摩托车呼啸而去,还是那首甜蜜蜜,夏冬开启了他五彩缤纷的大学生活——京都理工大学,机械工程系。
谁能了解我。谁会在乎我,少年的梦;
追逐天边最冷的北风;
寻找世界最高的山峰;
天地任我遨游,不为谁停留,一步一步往前走。我要作追风的英雄!
……
“秦慧?”学机械工程的机车男孩,改装机车跟玩似的,他站在一位看起来很清冷的农村女孩面前。
“是。”女孩儿虽然一身纯棉布衣,脚上一双白网鞋看起来已经泛黄,可她的声音里只有清清冷冷。
夏冬瞟了一眼秦慧。那白网鞋上……如果他没猜错,为了别再继续泛黄,还用白色粉笔擦过吧。唉!苦命的娃。他俩要是成了,第一样,先送她一双红皮鞋。
“谁给你取的名?”看到女孩儿忽然抬头和他对视,夏冬挠了挠眉毛,耳朵慢慢变红,眼神看向其他地方,小声嘟囔道:
“倒是挺特别,也挺有先见之明。古时候秦桧也没啥朋友,你也是。”
秦慧皱了皱眉,清清冷冷的女孩心也泛着冷,她怨恨在农村的爷爷偏心男孩,连给她起名字都是随口说的方式。关键那个没文化的爷爷,也是因为听说“秦桧”,却装着文化人一知半解,还有那一对儿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