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家门前该有株老梅,第十户的台阶缺了一角…
这些细节半年来分毫未变,仿佛时光在此凝固。
转过最后一个弯,生尘医馆的破木招牌映入眼帘。
门上风铃轻响,像是感知到主人归来。
易年站在台阶下,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周晚的声音:
"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就知道吃…"
"……"
悬着的手顿了顿,却没有推开了那扇熟悉的门。
因为里面的声音,只是自己的想象。
木门斑驳,上面还贴着去年的窗花。
红纸早已褪色,边缘卷曲,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又一次下意识抬手,指尖几乎触到门环,却在最后一刻停住。
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习惯了…"
低声说着,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谁。
是啊,习惯了。
习惯了一推门就能闻到药香,习惯了一进门就能听见周晚的抱怨。
习惯了剑十一坐在台阶上不停吃着,习惯了龙桃坐在柜台后面看书。
可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小小少年,不再是那个为了钱财发愁的小小大夫。
现在的自己,是皇帝。
尽管不愿意承认,尽管从未真正坐在那张龙椅上发号施令。
可北祁的百姓认他,北祁的将士认他,甚至那些曾经觊觎皇位的世家,如今也不得不低头。
叹了口气,收回手,目光扫过小院。
恍惚间,似乎还能看见仓嘉打坐,龙桃在院子里练剑,周晚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根草茎,冲他笑:
"易大夫,今儿赚了多少银子?够不够请我们喝酒?"
可现在,院子里空荡荡的。
没有人捣药,没有人练剑,没有人倚在二楼的窗口等他回来。
原来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东西。
原来人,有时候真的会身不由己。
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没有进去,没有惊扰这座小楼的宁静。
安静地走出乌衣巷,像是一个过客,而不是归人。
上京城的东大街依旧喧嚣,红灯笼高挂,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仿佛战乱从未波及这座城池。
可当易年穿过长街,走向城北时,繁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的冷清。
皇城前,护城河的水面结了薄冰,映着灰蒙蒙的天色,像是一面模糊的镜子。
皇宫门口的守卫比以往少了许多,禁军的铁甲在寒风中泛着冷光,可人数也稀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