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犹豫着开口:"能带家属吗?棒梗他爸在钢厂……"
"张师傅!今天这红烧肉是不是糖色炒过了?您瞧这油亮亮的——给我来半斤!"她踮着脚尖扒着窗台,马尾辫梢沾着钢渣碎屑,蓝布工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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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民被她的动静逗笑了,故意用筷子敲敲饭盒:"于大美女,您这吃相未免太生猛,当心将来嫁不出去。"
周淮民假装生气地往后躲:"得,您这资本主义做派可了不得,我这一饭盒素白菜都让您给污染了。"
"切,周科长装什么穷啊。"于海棠夹起一块颤巍巍的肥肉,突然筷子一转,精准地把肉块按进周淮民的饭盒,"上回后勤科发带鱼,是谁扛了整箱往我车棚里塞?"
周淮民刚要说话,忽然发现于海棠把饭盒里另一半没动过的饭菜倒进了搪瓷缸子。她起身时带倒板凳也不扶,拎着缸子就往车间方向走。
"哎哎哎,于海棠同志!"他三两口扒完饭追出去,"你这饭菜分两拨吃是什么新潮流?"
于海棠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时鼻尖沾着米粒,眼睛却亮得吓人:"你发现啦?"她把搪瓷缸子往身后藏,"别告诉李主任,我……我偷偷给王大姐家孩子送点吃的。"
周淮民这才想起,车间王大姐的丈夫去年因公受伤,家里三个孩子全靠她每月十八块五工资。他故意板起脸:"于海棠同志,你这资产阶级思想要不得啊,有困难应该找组织……"
"找组织有用我还用偷摸的?"于海棠突然提高嗓门,惊得路过抱文件的文书摔了眼镜,"你知道后勤科克扣多少工伤补助吗?上个月王大姐家老大发烧,李主任把工会发的麦乳精都截胡了!"
"小李啊,不是当哥的说你。"李主任的啤酒肚几乎顶到于海棠鼻尖,"这仓库重地女同志本来就不该来,要不这样,今晚哥带你去东来顺……"
"还愣着干什么?"周淮民头也不回,"想被李主任扣奖金啊?"
等运输车骂骂咧咧地开走,于海棠突然把扳手往货架上一扔:"周淮民!"
"又怎么了大小姐?"周淮民正核对入库单,钢笔尖在"退货原因"栏戳出个墨点。
于海棠突然跨前一步,劳动布工装擦过他手肘:"上回你说……等发了肉票就听我说……"她鼻尖的汗珠顺着马尾辫往下淌,"我……我想……"
"打住。"周淮民合上钢笔,金属笔帽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于海棠同志,现在距离高考还有四个月。"
于海棠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你……你什么意思?"
"坐。"他指指办公桌对面的折叠椅,搪瓷缸里的茉莉花茶已经凉透。
"你想说什么?"他放下茶缸,金属与搪瓷碰撞的声音让于小芳指尖颤了颤。
"我想说……"她突然上前半步,混合着茉莉香膏和雨水气息扑面而来,"周淮民,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你开玩笑?"她的声音细若游丝。
"比如这个。"她指着他锁在抽屉里的采购计划表,"下个月本该进的三吨盘条,不能因为你提前知道价格会跌就改主意。"
"我答应。"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水缸里发出来,"但你要帮我做件事。"
"下个月钢厂要处理一批废钢材……"他闭着眼说,"你去找回收站的老王头,就说周科长让他留着秤砣……"
"哟,这不是棒梗吗?"二大爷拎着鸟笼子晃过来,画眉扑棱棱撞得笼子直晃,"劳改农场呆够三年了?"
棒梗猛地抬头,颧骨上青筋暴起。周淮民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少了半截,切口参差不齐,像是被钝器生生掰断的。
"滚!"棒梗突然暴起,鸟笼子被他踹得撞在墙上。画眉扑棱着从破笼里钻出来,二大爷追着鸟骂骂咧咧往中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