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果然奏效,睿英悻悻地松开了手,不情不愿地躺回床上绞着手指,委屈的泪光都在大眼睛里骨碌骨碌转。
天已经日渐凉了,早晨的风更是硬,德妃由一干宫人簇拥着走到凤寰殿外,正赶上抬着董贵妃的肩舆也落在门前。
董贵妃一病就是近三年,皇帝对她恩宠有加,早免了她的早晚请安,德妃一直惦记着去探望她,但又担心她的风热肺病过给睿英,因此只是备了礼品托人去送过几次。
董若萱本就是人淡如菊的恬静性子,自害了病之后更是深居简出,德妃见她坐在铺着兽皮的轿舆上裹成个棉花团,想是体虚畏寒,心中不禁更多了几分怜悯。
“德妃姐姐。”若萱脸色青白,在清晨冷冷的日光照耀下是有些骇人的。
德妃愣怔了一瞬,连忙朝她福身行礼。
若萱一向是平易近人,和善可亲的,并不会因自己位份高而摆架子,在这宫里,只要是年龄稍长于她,无论位份高低,她都亲切地唤一声姐姐。
“贵妃娘娘可知道,今日皇后召咱们前来,是所为何事吗?”德馨并不是个爱与人攀谈的,今日是觉得两人同行实在尴尬,勉强找了个话题聊起来。
董若萱苍白的唇角弯了弯,微微地摇了摇头。
进了正厅,上座正中竟坐着启元。众妃嫔都是十分错愕,诚惶诚恐地向陛下请了安,忐忑地各自坐了。
德馨虽也礼节周全,但心里对启元是无半分敬畏的,她不爱启元,甚至觉得她们的陛下无论做皇帝还是做父亲都不算高明,她母家势大,生活优渥,儿子乖巧,她又不争不抢,自诩没半分烦心事,启元半年不去懿德宫看看他们母子,她也不在意;启元奉元贞太后命硬着头皮假惺惺的来嘘寒问暖两句,她也不感激。
待宫嫔们悉数到齐落座了,启元皱着眉头向座下的女人们扫视了一眼,才话语中带着愠怒说明来意。
“今日,朕召你们前来,是要为谋害二皇子一案做个了结。”
语惊四座。
“二皇子是被人害死的?”
“不是说先天不足早夭了吗…”
堂下开始有人难掩好奇地切切察察。
启元说这话时,目光扫视过这群各怀心事的女人们,用心揣度着她们的神态。
董若萱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定定地抬起一双泪眼来看向启元。
启元被她的目光扎了一下,忙把脸转向别处。
他心里最清楚若萱想要说什么。
因为他初得知时也曾如她一样彷徨痛苦。
我的孩子是被害死的?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会有人如此狠心杀害我的孩子!
若萱骨瘦如柴的手紧紧地攥着,指甲陷进肉里,牙关咬的咯咯响,似要亲自手刃了害她孩儿的凶手。
司徒珍和淑妃都如坐针毡地强作镇定,趁没人注意时偷偷抹一把额上的冷汗。
“把犯人带上来。”启元冷冷一声令下,就有两个皇家侍卫拖上一个血人来。
德馨本来只是陪坐着冷眼旁观,待看清那蓬头垢面的人的面容,忽然惊的脸色煞白。
“…永安王?”
她这一声轻呼之后,众人也纷纷辨认出匍匐在地,浑身血迹伤痕的人犯,竟就是当今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永安王萧启焕。
少年发髻蓬乱,满面土灰,麻布囚衣上横七竖八落满了纵横的鞭痕,修长的十指此时都是淤紫发黑,指甲中渗着血,足腕上扣着镣铐,身后也是一片酡红,侍卫将他踹倒在地,他连挣扎着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跌在地上粗重的喘息。
启元后宫中的女人,除了董若萱,无非是依照规矩纳的或是侍寝过的宫女抬上来的,有好几个都曾在做宫女时对永安王芳心暗许。此时,这一屋子的女人中,不是心疼的直咬牙,就是别过脸去不敢看他的凄惨样。
董若萱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颤颤巍巍扶着桌案站起身来,歇斯底里的哭喊质问道“永安王殿下?怎么可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