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业勋,你的字典里居然有这样的字眼吗?”
“幽晚……”他的声音淡淡的、凉凉的、似无奈,又有些苦恼。岁月流逝,年华催人老。有那么一刻,人就陷在记忆里,仿佛又看到他那双半含轻笑半含戏谑的眼睛;有那么一刻,仿佛又见他倔强、固执、紧紧抿起的嘴角。
窗外柳枝新绿,春风只是无限妖娆。
幽晚半跑半跳的自舞室里出来,手里捧着刚借来的舞步新图。轻盈的身子如采花的蝴蝶,翩翩袅袅,不时旋转一圈,转出一朵绿色的裙花,象荷塘里盛开的白莲和荷叶,当然她自是那朵出水的白莲。嘴巴里哼着练习的舞曲,脚下的步子都带着节奏在旋转,她今天心情很不错,啊!是非常不错!教舞的老师在所有练习者面前夸奖了她。
想到平时总是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方染烟,今天被教舞的老师狠狠的训了一顿的样子。幽晚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手指轻轻的抚过湖边的柳条,顺手一抽,便拉下了一枝柳条。
“呀。”居然听到人声,幽晚那才要舞出的手僵了一僵。四下里看了看。现在正是下午三点,这个院子是大学里专门划拨给学校舞蹈队练舞的,而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人的。
没有人!的确四周空空,只见一潭碧水,一池新莲,一岸绿柳,还有如莲般逍遥的自己。
鼻子哼了一声,又伸手去拉面前的垂柳,这次还没有拉到,就又听到“哎呀!”一声。
阳光明明灿烂,幽晚却不自禁打了一个冷噤,缩了缩脖子。原本欢快的脚步开始一步一步往后移动,手指有些用力的捏紧自己怀抱里的舞图。
“小心!”
警告来的太晚,幽晚不断的后退,却没有看到脚后面是一块卧石。脚上一痛,却已一个跟斗摔了出去。再抬眼,那半仰的角度终于看到那神出鬼没的声音来自哪里。
就在自己刚才站立的柔绿的柳树枝桠上,明灿灿的光影中,一张年轻的、朝气满溢的脸,正促狭的看着自己淡淡的微笑,黑黑的眸子含着半丝笑意半丝戏谑。幽晚一楞,鼻子不自觉的冲他皱了皱。在俯倒的身子旁,顺手捡起一块不大的石子就朝树顶的身影丢了过去。
而他居然一伸手轻松接住,嘴角一咧,给了她一个更淘气的微笑。
“促狭鬼!”她狠声骂了一句,立起身来,才发现脚踝处有些火辣辣的疼痛。肉色的丝袜有些抽丝,那该死的卧石划伤了她的脚踝,虽然不严重,却依旧有些隐隐的疼痛。
手指轻轻的捂在伤口上,很想对着伤口吹一下,可是对面多了一双正看着好戏的眼睛,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去处理伤口。手扶着卧石慢慢的立起了身子,很该死的,那树上的男子居然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还很可恶的戏谑看着她一瘸一瘸的朝院子外走去。
终于走到了院门口。鬼使神差的,幽晚居然又转回了头。
本以为那树上的男子,应该已没有盯着自己,谁知道一转头,却看到他正若有所思的瞅着自己的方向,一个闪躲不及,两人的目光恰恰相撞。他似乎也没有想到她会回头,眉头一挑,眼底不觉划过一抹狼狈,却瞬间化成了戏谑和挑畔。而她心底一颤,莫名其妙的居然红了脸。
“促狭鬼!”她冲他做了一个鬼脸,一扭头一瘸一瘸出了院门。
身后暖风轻盈,隐约的听到他清朗的笑声。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人生苦短,若真是能如初见,那又怎会落下满身的伤痕和刻骨的痛恨。是他先走出了她心中那片温暖的阳光,是他收回里那含笑的双眸,是他转身留下了孤寂冷漠的背影给她,是他把她最终推进了绝望和粉身碎骨的挣扎之中。正如初见,他用淡淡的“小心!”提醒自己即将到来的不幸,可是真真当苦痛来临,他亦只是用那半丝含笑的眼冷冷的看着,并没有真正伸手于她。
心里腐蚀的败叶没有因为一丝阳光的“初见”而腐入泥土,龟纹般的裂痕上大条大条的狰狞伤口从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停止疼痛。
嘴唇里吐出的字眼,却越发的轻柔,软如那初见柔嫩的柳枝,只需风儿轻拂就能随风荡去:“刘业勋……”她喊他的名字,那松软的声线仿似能化了话筒里男子那钢铁般的意志。仿似纤纤的玉指正用半透明的粉色指甲轻轻挠着心房最柔软的位置。
“我想见你,让我再见你一面。”他不等她说出其他的话语,已坚定开口。她愕然,转瞬间都无法消化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幽晚,让我们再见一面。”他轻声而执着的要求,微微颤抖的声线里泄露了原本不想透露的期盼和渴求。
她张大了嘴巴,应该拒绝,应该讥讽的嘲笑,应该冷静的应对,可是心在颤抖,浑身的力气象被抽空了一般。他的“对不起!”亦不能让心里起一丝波澜,可是他只说“见面”却让她整个思绪糊成了一团。
“我们必须见一面。”他加重了语气,因为得不到回应所以更显迫切:“在初见的那个池塘边,在柳树旁那块卧石上,我会一直等,等到你来。”
“我不会去的。”她怔怔的、直觉的反应着,可是心底却有水声在流淌,有些湿润,黑暗的天幕里有了一角遥远的光明似近非近,似远非远的投射在满目疮痍的伤口上。
“我会等你的,只等你,如果天黑了见不到你,那我会来找你,翻遍了全世界也要把你找到。”
“刘业勋……”她有些痴然的呢喃,心底那束阳光投射的影子愈发的明亮,透明却璀璨的光芒带着温暖缓缓的靠的更近了一些。
“你会来的,是不是?”他几近祈求的询问,有些不确定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