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色投在她弓起的脊背上,拉出一抹浓色的暗影,孤单的、寂寞的、轻轻的颤抖着。
促狭鬼!
~我会等你的,你说过要来找我的,就算翻遍全世界也要找到我的!
送走了n市的副市长,刘业勋疲惫的走入书房。这样狼狈的一天,这样漫长的一天,终于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幽晚总是能准确的抓住对手的弱点,一击而中。她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密,如果不是相互太了解,彼此太防备。今天可能要以血相见。
因为推测出幽晚送的“礼物”只是一个火折子,所以加倍的防备。甚至在车上就打了电话,约了n市的副市长,n市检查厅的厅长,律师事务所的一位同僚来家里聚会。具体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可是那已不重要,只要备好了人证,守株待兔亦不是太笨的法子。
~幽晚你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火种”丢到我的怀里吗?不!我偏偏要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陷害的前兆,是预谋的暗算。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原本第一个邀约的电话是打给n市市长的,如果能约到他来,应该算更为理想的人证。可是这位市长,居然和其他几位政府高官应“柏氏”周年庆的约去了城外的渡假村。
有意思,原本只是推断,却在无意中得到了证实。
幽晚!
~你居然真的联络上了“柏氏”,那么简风亦手中的那些“私隐”只怕亦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吧!
下午三点,快递送来了一个十公分左右的方形包裹。刘业勋轻描淡写的扣下了人,拆开了包装,里面是一对八公分高的瓷做的合欢喜娃娃,击破了瓷面,就看到里面满满近两公斤的“**”。还没有来得及报警,院子里已冲进二十多个缉毒便衣。然后看到一室呆怔的政府高官和嘴角含笑的自己,只能狼狈的拿了“快递员”打道回府。
~这应该就是你原本要送我的“惊喜”吧!
不过显然一切还没有结束,“耿宅”附近的七个派出所突然有了频繁的人员调动,只怕亦是你的杰作,是要趁乱围攻“耿宅”吗?借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调动政府的力量一举歼灭“东靖盟”的核心人物吗?只怕这也不是你最终的目的。
“东靖六子”齐聚n市,对于你来说,只怕不但是打击“东靖盟”的最好时机,亦是报复我的最好机会吧。你那么了解我,所以深知“东靖盟”对我的重要。所以你要害的不是我,而是要让于怀在我面前一点一点的死去,要让“东靖盟”在我的手里一寸一寸的凋残。
你~只是想上演一出让我疼痛的戏码吧!
窗外清冷的月,如勾似匕,带着寒芒,透着锋利,仿佛要割断那最后的情系纠缠。刘业勋斜躺在落地窗旁的核桃木摇椅里,眼睛已轻轻的闭起。
~幽晚,今年的游戏实在精彩,如果一切只是想让我恨你,那么……你做到了!
凉凉的夜,渗透的寒,春露原来亦已深重。薄薄的短袖毛衣裹不住湿意和寒冷,轻薄的柔绿裙摆温暖不了苦涩惆怅。手指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卧石上寻找那些丢失的名字。粉色的指甲磨断了,有了裂口,指甲的根部生生的疼痛着,从无名指换到中指,从左手交到右手,可是人只有10根手指,当10根手指都已满是伤痕,还有什么可以替代它去追寻往日的记忆和温暖。
天边渐渐显了曙光,那么美的月色渐渐暗淡成一片模糊的透影,仿佛苍穹上一块丑陋的疤痕,带着几分狰狞,透着几分犀利。
时间好快!
居然黑了的天亦要大亮了!
幽晚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痕,看着对面清冷的树桩,笑意扩到了眼底;看着自己所坐的卧石,笑意散到了全身;渐渐无声的笑化作细细的、尖锐的嗤笑;嗤笑的声音渐渐放大,变成了放声的大笑;大笑又变成了狂笑,笑到全身颤抖,笑到全身抽搐,笑到整个人都软倒在卧石旁,人却再也不愿意坐上那刻尽相思和温情的记忆。
刘业勋,如果当年你有苦衷与无奈,那么今日你还有什么借口?
伸手用力的开始推那块一米多长,半米多宽的卧石。她原本就腿不方便,没有任何使力的支点,推了半晌,那卧石居然纹丝不动。可是心里发了狠,那冰浸炭焚的怨恨没有一个去处,只是反反复复的煎熬伤痛。看到一旁几根散乱的手腕粗的木栏,伸手抽了几支,撕下裙摆,紧紧的捆绑在一起。然后把尖锐的一端插到了卧石下,使力的一撬。沉重的卧石居然有了一丝松动。
大吼一声,使了全身的力气去压,卧石一个翻滚居然向着池塘的方向滚了一个翻身。而木栏亦应声而折,木栏上突起的钉子深深刺入了幽晚的手掌,幽晚却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迅速又抽了几支木栏,用先前裙摆撕下的布条捆好。用相同的办法又去撬那沉重的卧石。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两米!一米!半米……
终于“噗通”一声,卧石从岸边翻落。溅起一朵巨大的水花,冰冷的春水湿了幽晚一头一脸一身。池塘不深,石块几乎是立即的已经听到了落实的声音。
幽晚站在岸边怔怔的,望着那一圈一圈荡开的涟漪出了神,痴痴的,痴痴的,已是呆了。
暖阳初升,晨霞绚烂,静静的一池春水,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岸旁凝翠绿叶,浓艳红花,只是没有了随风而荡的杨柳,亦没有风雨难催的卧石。一切如旧时的静谧,一切已再回不到往日的情动心折。
岸还是岸!水还是水!阳光依旧灿烂!
只是没有了人影的景致多了几分荒凉。
幽晚撩起破碎的裙摆打了一个结,缓慢的走到院子旁的一个水管,轻轻扭开了龙头,冲洗着手上的血污和泥屑,草根。然后整理了一下仪容,顺好了头发,缓慢的走出了院子,脊背是挺直的,虽然脚步蹒跚,却没有一丝狼狈,坚毅的背影在晨光中,缓慢的拉出一抹淡然飘逸的影子。淡淡的,轻轻的,风一吹仿佛就散了。
她这一路虽然走的很慢,却再也没有回头。
刘业勋靠在摇椅中,身子轻轻的随着摇椅的起伏,缓缓的摆荡着。这一夜也许有段浅眠,也许没有。脑子里混乱的重复着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思绪里全是这几年幽晚给自己出的难题。她费尽心思的布局,不会那么简单。以他对她的了解,就算这次陷害失败,她亦有其他的应变跟在后面。
这一夜,“耿宅”没有任何紧急的电话打来,那么看来耿于怀的伤势已经有所缓和。只要拖到游破云回来,那一切就有了转机。
而他和那个“袭人”的事,他现在无力也无心去约束。只要他活着,能撑过这一关,其他的事可以慢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