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生办的人来的匆匆去也匆匆,挥一挥衣袖,留下一片狼藉与深刻人心的心理阴影,带着一车大肚婆扬长而去。
村里超过三分之二的大肚婆被带走打胎,侥幸逃过的几个状态也不大好,估计吓着了,不敢再继续待在大溪沟村,匆忙收拾了几样东西就跑了。
讯息不通,估摸着那些孕妇的家里人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李祖富拉着社员做善后工作,四处找人传递消息,忙的脚打后脑勺。
等他知道钱二娃的老媳妇儿也被拖拉机拉走打胎时,已经是晚饭时候,早不赶趟了。
也不怪他这个队长不上心,是早些时候钱大嫂子恐怕儿子犯糊涂,知道消息追上去坏事,打着马虎眼儿昧着良心硬说自己没见过人,这才耽搁了。
还是村里几个婶子看不下去她这样坑自家人,悄悄找钱二娃说了他媳妇儿的去处,这才把事儿捅出来。
甭管名声是好是坏,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睡在一个炕上,即便时日不多,肯定也是有感情的。
钱二娃一听说老妻被母亲和计生办的人联手拖走,这会儿八成已经打胎结扎,气的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差点儿没昏过去。
还是几个邻居扶了他一把,说明事情的厉害,他才又来了力气,憋着一口气手软脚软的跑到大队部求队长帮忙去公社把张桂芬接回来。
“造孽啊!”听说这事儿,李祖富心里一阵气恼,手里抽了半辈子的旱烟杆儿都叫他失手敲断了。
作为队长,他是不乐见这两个搞破鞋的在村里招摇,可再多的矛盾都只能按在自家地界儿,出了门大家一致对外,这是社员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
钱大嫂子这样做事,自以为是在清理门户,可其实破坏了集体团结,是从内里在分裂、破坏生产队的和谐!
娃估计是保不住了,可张桂芬已是大溪沟村人,李祖富是不可能不管的。
屁股刚挪到炕上又跳下来,李祖富暗叹自己就是劳碌的命,麻溜的从晾房里推出二八大杠。
手指颤抖指向村子中心,任谁没完没了的义务加班心情都不舒畅,李祖富也一样。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别嚎了!回去!回去问问你娘,到底想咋地!”
真是个搅家精!
两个媳妇贤不贤惠她都容不下;两个娃子是不是亲生她都不喜欢,闹的整个大队跟着老钱家一起丢脸,她到底想怎样?
不必队长多说,知道自己亲娘干的糊涂事,钱二娃心口也堵着一口气呢。
他一直怪母亲撺掇自己离婚,丢了秀珍这个好媳妇和妹娃这个亲生女,说好的再给自己找个黄花大闺女也没兑现,不知招了多少人笑话。
眼看就要打光棍一辈子,好不容易才找了个不嫌弃自己的女人搭伙过日子,母亲又故技重施从中作梗。
说句难听的,都已经领证结婚了,党和组织都承认了钱二娃和张桂芬的夫妻关系,钱大嫂子仍不放手两口子自己去过,难不成是故意使坏,就见不得儿子媳妇和和美美?
这话虽难听,可除非这样,李祖富和钱二娃实在搞不明白钱大嫂子为啥要这样坑儿子。
还是老大老三聪明机灵,早早就看明白爹娘面慈心苦,分出去单过,瞧人家两口子多么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