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与杨继周说笑,他会莫名烦躁,忍不住凑过去打断他们的话题。
他早将这份心思认得分明:他喜欢刘芙。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另一个事实狠狠压住——她是大汉公主,长安才是她的根,她迟早都要回去。一想到这儿,他胸腔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疼。
甄宓最先看出儿子的异样。有次杨继祖练枪时频频走神,枪杆险些脱手,杨再兴皱眉追问,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缘由。
是夜,甄宓坐在灯下缝补衣物,对杨再兴叹道:“继祖这孩子,怕是对芙儿动了心思。”
杨再兴闻言,猛地合上手中典籍,眉头紧锁:“芙儿身份特殊,长安才是她的归宿,她迟早都要回宫的。他俩若是陷得太深,日后怕是都要受伤啊!”
吕雯也在旁侧点头:“是啊,得想个办法点醒他们,莫要到时收不了心。”
可对策还没琢磨出眉目,意外却先撞了上来。刘芙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夜,金光洞内格外安静,只有夜明珠的光芒静静洒在通道上。
杨继祖辗转难眠,他知道,一旦刘芙生日过后,陛下很可能就会派人来接她回宫,到时候再见,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于是,他咬着牙起身,脚步轻得像猫,停在刘芙的石室门外,指尖敲了敲石门:“芙儿,你睡下了吗?若是还未就寝,便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刘芙披着外衣出来,见他神色凝重,眼底满是疑惑:“继祖哥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杨继祖深吸一口气,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声音有些颤:“芙儿,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并非父亲与剑影姨娘的亲生女儿,你是陛下与张皇后的亲女。”
“当年皇后娘娘生下你后便去了,陛下怕你在宫中受委屈,这才将你托付给父亲与剑影姨娘抚养。待你成年,陛下便会将你接回长安。”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说得更急:“与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而是想娶你做妻子的那种喜欢。”“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我才只让你唤我继祖哥哥,而不是如同继周与继瑶那般唤我大哥。”
话落,刘芙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愣在原地。片刻后,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你说什么?我……我是公主?那……那这些年,父亲母亲对我好,全是因为陛下的嘱托?”
“不是的芙儿,”杨继祖急忙解释,“父亲母亲是真心疼你,这些年从未将你当作外人。”
“那陛下呢?”刘芙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是不是觉得我克死了生母,不愿见我,才将我扔在杨府,不管不问?”她说着,转身冲进石室,“砰”地一声用力关上石门。片刻后,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杨继祖刚要急着推门进去,手腕却被人猛地拽住。杨再兴站在他身侧,面色微沉:“此事你办得太糊涂!芙儿自幼在咱家长大,你一股脑将身世与心意全砸给她,她怎么受得住?”
甄宓也走了过来,轻轻叹了口气:“先让芙儿冷静一夜,明日再好好劝劝她。”
众人原以为刘芙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等天亮了好好说说就能解开她的心结。
可谁也没想到,深夜时分,刘芙悄悄起身,收拾了几件衣物与常用的短剑,又从床头摸出一个布包,里面是这些年攒下的银钱。
她走到洞口,看着趴在一旁的“雪爪”——这头苍狼自小便跟着她,早已通了人性。
她摸了摸“雪爪”的头,轻声说道:“雪爪,咱们走。去长安,要个公道!”
“雪爪”似乎听懂了,起身蹭了蹭她的手,跟着她悄悄绕过值守的李彦,借着夜色溜出了金光洞。
临走前,刘芙在洞口压了一封书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父亲、母亲,我去寻个答案,勿念。若有一日想通了,自会回来。”
次日清晨,李彦现书信时,顿时慌了神,连忙拿着信去找杨再兴。
杨再兴看完信后,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继祖,你带些人手,往中原方向找;继周,你去江南一带,遇事多打听,切莫冲动行事;我去郡守府找杜轸,让他派官差协助寻找。”
众人刚安排好,洞外忽然来了两名宫中侍卫,翻身下马后跪地禀报:“大将军,陛下已至巴东郡境内,不日便会前来金光洞,接公主回宫。”
杨再兴的心更沉了,连忙将刘芙出走的事告知侍卫:“尔等回巴东,将此事禀明陛下,并让沿途多加留意,一旦有芙儿的消息,便立刻告知我等。”
侍卫领命后,快马加鞭离去。杨再兴看着洞外蜿蜒的山路,忍不住叹气:“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
可这一找,便是两年。杨继祖走遍了中原各州,从益州到兖州,每到一处便打听刘芙的消息,却只零星听到有人说见过一个牵着苍狼的姑娘,之后便没了踪迹。
杨继周则不愿按部就班地找,索性仗剑走江湖,凭着一身好武艺,帮着百姓打抱不平,渐渐闯下了“玉面小霸王”的名声,他一边行侠仗义,一边打探刘芙的消息,却始终没有进展。
杜轸派出的官差也四处寻访,只查到刘芙曾在荆州江陵露过一面,之后便像是人间蒸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