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的喧嚣如同沸腾的油锅,尖锐刺耳!锣鼓的狂敲、唢呐的嘶鸣、还有无数人声的嘶吼与怪笑,汇成一股令人脑髓震颤的洪流,狠狠冲击着上官清歌的意识。
她猛地蹙紧眉头,仿佛要将所有的烦躁都锁在眉间。艰难地,她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从模糊逐渐清晰——入眼的竟是一片刺目的猩红!
龙凤呈祥的纹饰在眼前晃动,身下是摇晃的轿底。
喜轿?!
她心头剧震,难以置信地低头,身上那件绣工繁复、红得如同泣血的嫁衣,更是将她瞬间钉在了惊愕的深渊!
记忆碎片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脑海——冰冷的湖水,绝望的窒息,还有……容止!
那个被粗重锁链死死捆缚在水底的身影!她记得自己是如何不顾一切地向他游去,抓住他冰冷的手腕……可之后呢?之后的一切都沉入了混沌的黑暗。
“怨……”清歌攥紧的拳头指节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
“又是你的把戏吗?用这种荒唐的婚礼来戏弄我、折磨我?!”
念头未落,轿身猛地一顿!方才还震耳欲聋的喧天乐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扼断咽喉,戛然而止。
死寂!令人心悸的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周遭的一切。
清歌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
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尖叫着预警,杀气在血液里无声沸腾——只要一个契机,她就能爆出致命的反击!
来了!
轿帘之外,一个沉缓、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清歌紧绷的心弦上。空气仿佛凝固成沉重的铅块,压得她呼吸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紧张感。
她屏息凝神,感官提升到极致,身体如蓄势待的猎豹,准备迎接那未知的威胁。
一只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毫无征兆地探入了猩红的轿帘内。
同时,一个熟悉到令她灵魂颤抖的声音,穿透了凝固的空气,轻轻响起:
“清歌……”
“呵……”上官清歌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讥诮的弧度,心念如电,
“又是怨……假扮容止的把戏,玩不腻吗?既然我已识破,何必再装神弄鬼?”
尽管心中疑虑重重,杀意翻涌,她还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
然而,当她的目光真正穿透轿帘的缝隙,看清外界的景象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天灵盖,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哪里是什么迎亲队伍?!
眼前分明是人间炼狱!
灰暗的天幕低垂,笼罩着一片荒芜的乱葬岗,枯骨半露,磷火幽幽。
那些“喧闹”的声音,此刻听来分明是无数怨魂厉鬼在深渊中出的、充满恶毒与贪婪的嘶嚎!
而那些簇拥在“喜轿”周围的“人”,竟全是形态扭曲、散着腐臭与邪气的妖物!它们猩红的、复数的眼睛,或是布满粘液的触须,全都死死地黏在她身上,仿佛在垂涎一块即将入口的、鲜嫩的血肉!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乐器”!那敲打的“锣鼓”,是惨白的骷髅头蒙着风干的人皮;
那吹奏的“唢呐”,分明是截断的腿骨打磨而成!刺耳的“乐声”仿佛带着亡魂的诅咒,在死寂的坟场上空回荡!
上官清歌瞳孔骤然收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
就在这时——
一只冰冷彻骨、毫无生气的手,猛地攥紧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