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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外,位于永昌坊的韩都督府邸。
下半晌,震北侯夫妻与宋家、沈家两位夫人持帖来访。韩老夫人携孙女淑仪在前厅接待了小半日。此刻夜深人静,偌大的府邸灯火通明,因少了人声,到处都是一片空落落的寂静。
韩老夫人晚食时用了两盏酒,由素勤扶着胳膊,慢慢踱到内院的凉亭里歇脚。晚风卷着桂花香掠过亭柱,吹得她鬓边的银丝微微动。
“老夫人,”素勤铺了层软垫,扶着她在石凳上坐下,忍不住道:“京城里瞧着哪儿都好,金砖铺地,画栋雕梁的,就是这宅子太大了,夜里走起来脚底下都发空,怪冷清的。”
韩老夫人闻言微微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点淡愁。
她抬眸望向夜空,月被云遮了大半,星子稀稀拉拉的,远不如北疆的夜好看。
想到动身来京城前,儿子说的那番话,韩老夫人抬手,“去,把淑仪叫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韩淑仪刚练完一套拳,浑身汗津津的,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就被勤姨匆匆带了过来。
“祖母。”她敛了敛气息,屈膝福身行礼,动作虽快却也没出一点错。
自两岁起便养在韩家,她知晓自己的身份是韩家的义女,可对这位将她一手带大的老夫人,心底里始终存着敬重。
“我与你父亲,也不想让你入宫。”韩老夫人拍了拍石凳,示意她坐下,“但在慈宁宫宴上,皇上非但没有怪罪你失礼,反倒说了一句‘率真’,太后更赏了支赤金镶珠的凤。。。。。。”
韩淑仪急道:“孙女不想入宫,那里四四方方的,才待了几个时辰便觉着憋闷。再说!皇后娘娘瞧着是在对着我笑,眼底里却没半分热乎气,指不定在心里怎么想呢。”
韩老夫人也不抑着她的性子,等她把话说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不入宫自然不入宫的法子,你父亲瞧着沈家二郎不错,性子也稳当,有心将你许给沈家。你若点头,明日我就让素勤去沈家透个信儿,赶在宫里头的旨意下来前,把这门亲事早早定了。”
“沈宜川?”韩淑仪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事,英气的眉毛拧得更紧。
“孙女不愿意,他木木呆呆的像块石头!”
她想起上回两人并肩围猎,对方统共就说了三句话——
‘风大’
‘路滑’
‘前面有鹿’
韩淑仪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飞快地摇起头,话也说不下去了,索性蹲下身,像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把脸埋进韩老夫人膝头的软缎裙摆里,闷闷地哼了一声。
老夫人抬手抚着她汗湿的发,叹了口气。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沉声告诫:“皇上即便真要下旨,也不会急在这一时。你若实在看不上沈家二郎,咱们再挑别人,京城里的世家子弟车载斗量,总有合你眼缘的。
但你父亲,绝对不会同意你和那个临安侯府的家奴凑到一块!”
韩淑仪惊得一怔,耳尖也泛了红,可想到那人,她沉默了会儿,悻悻地垂下眼。
她嘴唇动了动,带着点说不清的委屈和自嘲:“祖母真是高看孙女了,人。。。也未必瞧得上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