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云没有回头,却也知道翎云来了。
阿旭是翎云的人,心怀仇恨,终有一日会害了翎云……挽云再心软,也不敢拿翎云的未来做赌,这件事,还是交给翎云亲自处理比较好。
“他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雪儿。”
匆匆行了个屈膝礼,挽云下意识就想回避。现在的翎云嗜血冷酷,她不敢想象他会对阿旭做出怎样惨不忍睹的事……她转身就走,却被身后翎云一把扯回,凑近她的耳畔低低道:“别走,朕还有话要问你。”
极富磁性的嗓音甚至有些魅惑的旖旎,挽云还没来得及为这脸红心跳的距离害羞,翎云已擦身而过,负手立于阿旭身前。
“阿旭脸见殿下。”
阿旭没有任何挣扎,一个头重重磕下,声音有些哽咽:“只求,陛下看在阿旭多年替身的情分下,放过雪儿。”
翎云冷冷地看着跪地不起的他——一模一样的龙袍,七分相似的眉眼,两人自幼时起便相伴的场景跃然眼前……
“放过她,可以,但是你三番两次想要害朕的母亲,你的命,朕留不得。”翎云偏过头,道:“卢高。”
黑衣男子上前:“奴才在。”
转过身,翎云负手背对阿旭,运了运气,半响闭上眼,牙尖迸出凛冽:“杀。”
“是。”
卢高领命,从腰间拔出长刀,行至跪地的阿旭身边。
挽云别过脸,十指深深掐入梅树枝条,枝尖刺入掌心又是一阵刺痛。
是她一手促成今天这个局面的,阿旭的性命也是她一手送到翎云的刀边……事已至此,由不得她后悔!
阿旭却甚害怕,他竖起掌心,示意卢高稍等。随后起身,脱下身上仿制的龙袍,理了理杂乱的头发,再次跪下,端端正正地磕下最后一次头。
“陛下,阿旭走了,不过您以后再也用不上阿旭了……对您,阿旭有过羡慕,有过嫉妒,为什么您是天子,我却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替身?甚至连自己的女人也力保护……今天,听过沐姑娘的一番话,我明白了,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倘若当年,作为替身的人是您,想必您绝不会眼睁睁任六公主伤害自己的女人与孩子……这一切,怪不得别人,终究,还是我自己太用……”
翎云闭眼,一挥袖子。
卢高的刀霍然举起。
挽云抱紧梅树,死死咬住唇角。
就在刀举止最高点时,远处忽传来一个柔柔的女声,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地呼喊。
“陛下!陛下!您在哪儿?陛下——”
挽云一震,倏地瞪大双眼——是雪儿的声音!
不对,自己明明点了雪儿和她侍女的睡穴,为何她会在此时醒来?!
她恍然回头,却见阿旭也瞪大眼,瞳孔中闪过不知所措,却很快又镇定下来。他咧开嘴角,泪水同一时间滑落,声音却至始宏亮如钟,一字一字清晰道:“来人啊,将雪贵人革除妃籍,打入冷宫!朕已经厌了,这辈子也不想再看见她!”
远处孱弱的女声,霍然停下。
没有擦泪,阿旭张了张嘴,声对挽云道——雪儿,拜托给你了。
刀落,血溅,头滚地。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发出一声悲鸣。
刹那风起,远处隐约有女声低低抽泣,梅花瓣漫天飘舞,是谁的泪?
大脑一片嗡声,挽云眼前一遍又一遍回放着刀起刀落那瞬的血腥,脚下一软,一个趔趄就要倒地,翎云一捞,将她搂入怀里。
“为什么哭?”他皱眉。
泪水落下,挽云梗咽:“真爱,本罪。”
“何谓真爱?”翎云一步不让。
挽云抽了抽鼻子,睁开眼,一双眸子被泪水洗净,愈发清澈。她看着他,深深地看着,这眼,这鼻,这嘴,一世也看不厌……
真爱,就是牺牲所有,也不会后悔。
翎云,今日之事,我亦不会后悔。
被她看得胸口发闷,翎云怔了怔,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捻住她的下颚,俯身强行吻住她的唇瓣,舌尖肆掠侵入,纠缠住她的舌尖,游鱼般恣意吻得痴狂!
待她被吻得呼吸不过来时,他才意犹未尽地放手,邪邪勾起唇角,道:“谁说,朕笨拙得不懂与女子肌肤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