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的位置还挺远的,在热市区的酒馆那边。张初忍和孤祝吵了一路,周祗刚开始还会插两句打趣这两个人,到后来就干脆捂着耳朵步伐飞快,徐韫也捂着耳朵小跑了起来,只有徐鹤一会儿拉张初忍一会儿拉孤祝,忙得要死。
进入热市区后,周祗一眼便看到了几天前留下的那件连帽外套,就这么被丢在幽深的巷子外,上头还有纷乱的脚印。他迟疑了几秒,而后对身后的四人开口:“你们先去,我很快就来。”
大家不明所以,却也没有追根究底,张初忍跟孤祝依旧在以‘谁是狗’为主题大声叫嚷着。徐韫看了一眼往巷子那边走去的周祗,看到对方弯腰捡起了地上那件外套拍了拍往后一甩搭在了肩上,她猜,过会儿进副本可能会再多一个人。
“还在这醉生梦死吗?”周祗看向巷子深处的那个青年,那人依旧抱着木桶瘫坐在地,听到他的声音了也只是动了动耳朵,并未有其他反应。他慢慢走近,蹲下身从裤子口袋掏出了一副扑克牌,而后一边打开扑克牌一边翻眼去看秦时希,“我最近学了个魔术,你要看看吗?”他的声音很轻缓,本就不错的声线在他刻意压低下听得人更觉耳朵痒痒的。
这时,秦时希这才把眼神给到周祗。那人手中的确拿了一副扑克牌,红黑配色的方形扑克牌在那人掌心翻动,手法看上去格外老练。
纸牌跃动于指腹之间,一张红桃a出现在了周祗掌心。他微笑,把剩余的纸牌递给了秦时希:“帮我拿着?”
“……”秦时希不做声也不动弹,似乎并不想搭理周祗。
周祗挑了挑眉,而后把剩余的纸牌放在了秦时希的脚边。他两手捏着红桃a,而后一手把红桃a反扣在了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轻对着吹了一口气,再松手,掌心赫然是一张方片a。
“怎么样?”周祗朝着秦时希挑了挑眉,颇有些自得的腔调。
秦时希翻了个白眼,把脚边的纸牌踢翻,纸牌全都翻了个面:“拙劣。”
“那你来。”周祗十分有耐心,相比较先前和程西洲之间的软强势,对待秦时希时,他的脾气似乎格外的温和,“你不是魔术大师吗?我的这点魔术在你面前的确难登大雅之堂。”
“你用词也挺让人无语的。”秦时希的态度有所缓和,他的目光总算聚焦到了周祗的脸上,“你到底想干嘛?”
周祗盘腿也坐在了地上,他把手里的四张不同花色的a放到了秦时希的面前:“跟我大干一场,怎么样?”
“神经。”秦时希觉得这人一天到晚就说不出几句正常的话来,难得他愿意心平气和跟这人说两句,结果又听到这种让人无语的言,“我不想再跟你……”
“秦时希,这一次的重启我并未彻底走完,所以现在的我没有关于后期的一丝一毫的记忆。”周祗捏起那张黑桃a,“现在的我对你的记忆只停留在公会擢选期间我们一起走的那个名为‘失落城邦的瓦沙克’的副本,我们合作得很好,不是吗?”他又捏起那张红桃a,“我相信,你懂我。”
短短三两句,就把秦时希整个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他没有想到周祗这次的记忆是停留在他们初次相识的那个副本里,他更没有想到周祗会肯定他的一切。
“你说,我只是个破变魔术的,要智商没智商要武力没武力,毫无作用可言。”秦时希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有什么东西刺挠着他的嗓子眼,让他觉得喉咙干涸无比,“我不是不能面对我的无能……我只是,只是……我无家可归了。”
他似乎是想要给自己解释两句,可说到最后,却只是来了一句‘无家可归’。
在这样的一个游戏世界里,他们这些玩家相聚在一个共同的公会里,他们把公会当成自己的家,把其他成员当成家人……尽管平日里有些人互相看不惯,尽管大家都更自私一些只想保全自己……
“对不起。”周祗伸手想拍拍秦时希的肩膀,可手伸到一半又垂了下来,“当我丧失那部分重要记忆回到这个时间点的时候,听到的是谢方宁和6朝漾的死讯,看到的是解散的公会,那一刻我的心情也是如此,我的脑海里也只有一句‘家没了’。”
他缓缓站起身,朝着巷子口走去,朝着光明处走去:“强迫你原谅我是我太自私了,但是……”他站在阳光下,微微侧身朝着秦时希伸出了一只手,“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合伙人。”
秦时希捏起地上的方片a,他又抬头,泪眼朦胧看向阳光底下的周祗。那人的脸上的确没有之前历尽风霜的沧桑颓丧感,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温柔。
一向高高在上之人,偶尔展示出的那一丝一毫的温柔都会被下位者无限放大。
秦时希感觉胸腔处那颗孤寂了许久的心脏疯狂跃动起来,他的耳边回荡着周祗对他的肯定:“我……”他张了张嘴,明明是憎恨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可他看着周祗生出来的那只空荡荡的手,那只骨节分明力量感十足的手,他的恨意似乎消解了许多。
他撑着墙壁站起了身,小腿因为长时间曲着有些麻。酥麻的感觉自腿部传达至胸腔处,他吸了一下鼻子,而后依着墙一步步朝着周祗走去,还剩几步路的时候他又忽然跑了起来。
当握住周祗那只异常温暖的手的时候,秦时希自内心的喟叹出声,他喘了两口气,开口道:“这一次,我不会再为你出生入死,你还愿意带我一起吗?”
“呵!”周祗轻笑出声,“愿意为我死的人已经都死了……秦时希,你对我来说很有用。”至于是要用在什么地方,他不曾明说。
秦时希狐疑地看了一眼周祗,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不太体面的装扮,边整理边随意问了一句:“你伤心吗?当你知道谢方宁他们都死了的时候。”从前,他没见过周祗伤心的模样,所以一直以为这人情绪稳定得可怕。
“……我不想骗你们,可我也不想说实话。”周祗沉默了两秒,而后扬起了一个弧度明显的笑容,“我会让他们都活过来的……”
这是个秘密。
周祗压低声音凑到了秦时希的耳边。
我只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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