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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倜傥五(第1页)

暴雨如注,河毓城的城墙在雨幕中摇摇欲坠。玉琅子率军赶到时,城门已破,护城河上漂浮着无数尸。雨水打在铁甲上,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低泣。他抬手示意军队停下,自己策马上前,雨水顺着铁甲汇成细流,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血色的水花。

&0t;将军!&0t;一个浑身是血的校尉踉跄着跑来,左臂已经不翼而飞,&0t;霍休的先锋军已攻入内城,温将军他&0t;

玉琅子一把揪住校尉的衣领,指节几乎要嵌入对方的皮肉:&0t;温北君在哪?&0t;

&0t;在在城楼&0t;校尉咳出一口血,染红了玉琅子的护腕,&0t;温将军说说您一定会来让我在此等候&0t;

玉琅子丢下校尉,长枪一挥,枪尖在雨中划出一道银弧:&0t;一队随我进城,其余人守住城门!&0t;他策马冲入城门洞,马蹄踏过积水,溅起猩红的水花。城门洞内,横七竖八的尸体堆叠如山,有白苍苍的老者,也有不过总角的孩童。玉琅子咬紧牙关,长枪横扫,挑开挡路的尸。

内城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惨烈。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穿白衣的河毓军和黑甲的汉国士兵,雨水冲刷着血迹,整条街都泛着诡异的粉红色。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和火药味,令人作呕。玉琅子突然勒马——前方城楼下,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正背靠着旗杆,手中腰刀已断成两截。那人脚下踩着具女尸,正是霍鱼。她的咽喉被利器贯穿,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0t;北君!&0t;玉琅子翻身下马,几步冲到城楼上。他的战靴踩在血水中,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温北君的白袍几乎被血浸透,左肩插着一支羽箭,箭尾的翎毛已经被血染红。听到喊声,他缓缓抬头,脸上却带着笑,那笑容在雨水中显得格外苍白:&0t;来得真慢&0t;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惯常的戏谑,&0t;我都杀完一轮了&0t;

玉琅子单膝跪地,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温北君。他这才现,温北君的右腹还有个血窟窿,正汩汩往外冒血。&0t;你&0t;他的声音哽住了,手忙脚乱地去捂那个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血。

&0t;嘘&0t;温北君突然捂住他的嘴,冰凉的手指上沾着血和雨水。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城下。透过雨幕,玉琅子看到霍休的大军正在集结,黑压压的像一群食尸的乌鸦。而更远处——是打着玉字旗的援军,那旗帜在雨中猎猎作响,像在嘲笑这场惨剧。

&0t;琳哥来了&0t;温北君咳出一口血,染红了玉琅子的前襟,&0t;他早就和霍休&0t;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血沫从他嘴角溢出,&0t;这这是个局&0t;

玉琅子脑中轰然作响。他终于明白尚明升那句&0t;不要怪温北君&0t;的含义。原来这一切都是玉琳子的局,用河毓为饵,引霍休入瓮。而他,玉琅子,不过是这局中的一枚棋子。

&0t;为什么&0t;玉琅子声音抖,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泪,&0t;为什么不早告诉我?&0t;

温北君虚弱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正是鹿角里藏的那枚。铜钱已经被血浸透,却依然能看清上面&0t;太平通宝&0t;的字样。&0t;七岁那年你说过要死也得&0t;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却死死抓住玉琅子的手腕,指节白,&0t;但我偏不死我要亲眼看着琳哥的算计落空我从小就没听过琳哥的话。&0t;

城下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玉琅子突然扯下披风,裹住温北君血流如注的肩膀。披风是上好的云锦所制,本是御赐之物,此刻却成了最简陋的绷带。&0t;撑住!我带你杀出去!&0t;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温北君却摇摇头,指向城楼暗处。那里堆着几个木箱,箱盖半开,露出里面的火药。&0t;那里有火药够送霍休一份大礼&0t;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那笑容让玉琅子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站在杏花树下,冲他挑眉的白衣少年,&0t;你带着铜钱走去岚州找尚将军&0t;

玉琅子刚要反驳,突然听到城下传来玉琳子的声音:&0t;琅子!开城!&0t;那声音穿过雨幕,依然威严不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温北君猛地推开玉琅子:&0t;走!&0t;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起地上的断刀,刀尖直指城下,&0t;记得猎场的赌约你欠我一对鹿角&0t;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回光返照,&0t;我若死了记得给我收尸&0t;

当玉琳子率军冲上城楼时,看到的是一地汉军尸,和站在城垛上的温北君。白衣少年浑身是血,却笑得肆意,那笑容让玉琳子想起多年前,那个在御前比试中,明明输了却依然昂着头的倔强孩童。&0t;琳哥,好久不见。&0t;温北君的声音轻飘飘的,脚下踩着引爆火药的机关,&0t;这份大礼,送给霍休——&0t;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玉琅子策马冲出城门。他怀中揣着那枚染血的铜钱,耳边回响着温北君最后的喊声:&0t;琅子!记得给我收尸!&0t;那声音穿透爆炸的轰鸣,清晰得像是贴在他耳边说的。

三个月后,岚州边境多了座无名衣冠冢。碑前常年摆着一对鹿角,和一壶烈酒。鹿角上刻着两个小字:&0t;不悔&0t;。有人说曾在雨夜看见个白衣人影在碑前独酌,腰间别着把缺了口的柳叶刀。更有人说,那白衣人影有时会对着墓碑自言自语,说的都是些陈年旧事,比如七岁那年一起掏过的鸟窝,十岁那年一起偷喝的御酒。

而此时的玉琅子,正在岚州大营中擦拭长枪。枪尖上挂着的,正是那枚历经血火的铜钱。帐外传来士兵的议论:&0t;听说了吗?虞州那边出了个白衣杀神,专杀回纥人据说那人使一把柳叶刀,刀法诡谲得很&0t;

玉琅子嘴角微扬,枪尖轻挑,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他掌心。铜钱上的血迹已经洗净,但那些浸入铜锈的血色,却永远也洗不掉了。

&0t;北君,&0t;他对着铜钱轻声道,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0t;这局棋,还没完。&0t;

帐外,一株早开的梅花在风中摇曳,花瓣上的露珠在夕阳下泛着血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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