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来自窗边的阴影。是无名。
他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擦拭匕首的动作。
寒光四射的战术匕首,被他稳稳地、缓慢地插回了腿侧的刀鞘中,发出“咔嗒”一声轻响,清脆而冰冷,仿佛为他的话语画上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句号。
他抬起头,隐藏在头盔阴影下的目光(即使隔着目镜)似乎穿透了房间里的所有人,投向窗外那片被战火笼罩的、遥远而残酷的战场。
目光里没有激昂,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疲惫,以及一种近乎虚无的、却又沉重如山的决绝。
结束战争。
不是守住一个山头,不是完成一次防御。
是终结这一切无休止的杀戮和牺牲。
而终结战争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在每一个可能的地方,消灭敌人,尤其是那些像毒蛇一样持续造成伤亡的敌人。
简单到残酷的真理。
无名的话语,和他收刀入鞘的那声轻响,像一记无形的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威龙浑身一震,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击碎,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决断。
黑狐紧抿的嘴唇放松了,眼神中锐利的反对化作了沉静的接受。
红狼叼着烟,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老兵看透生死的豁达,也带着一丝“早该如此”的释然。
骇爪默默关掉了战术平板的屏幕,将它插回腰间的固定带,手指下意识地拂过Rc-15侦察步枪冰冷的枪身。
无需再多言。
威龙猛地转身,不再看窗外,他的声音瞬间恢复了指挥官的冷硬与高效,斩钉截铁地砸在套房冰冷的空气中:
“全体注意!任务变更!”
“目标:卢瑟酒店区域,清除敌方狙击小组!”
“检查装备!补充弹药!外骨骼系统全功率自检!十分钟后,出发!”
命令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房间。
沉睡的士兵被惊醒,茫然但迅速地开始整理行装。
炉灶被迅速熄灭。
咀嚼声、吞咽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弹匣压入枪膛的清脆“咔嚓”声、防弹插板嵌入护甲的“咔哒”声、外骨骼系统启动时低沉的嗡鸣声、以及快速而简洁的战术口令。
十分钟,在紧张高效的准备中转瞬即逝。
威龙最后扫视了一眼他的小队。
每个人都已全副武装,厚重的防寒服外覆盖着外骨骼的冰冷线条,头盔目镜反射着幽光,武器紧握在手。
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一种经过血火淬炼的、近乎漠然的专注。
炉火的余温似乎还在空气中残留,但总统套房内,已被凛冽的杀气和破釜沉舟的决心所充斥。
“出发!”
威龙低喝一声,率先走向通往风雪与未知死亡的破口。
身后,黑狐、红狼、骇爪、无名,以及整装待发的特战队员们,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紧随其后,义无反顾地踏入了贝尔格莱德狂暴的雪幕之中,向着被称为“死亡环岛”的炼狱,出发。
Zbd25履带式步兵战车的引擎发出沉闷而压抑的低吼,如同濒死巨兽的喘息。
30吨的钢铁身躯碾过卢瑟酒店后方停车场区域覆盖着暗红色冰凌的积雪,履带卷起混杂着黑色油污、弹片碎屑和可疑深褐色凝结物的泥雪混合物。
车辆猛地一个急刹,沉重的车身在惯性作用下微微前倾,履带与冻硬的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卷起的污浊雪浪拍打在周围扭曲的汽车残骸和坍塌的矮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