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喀啦啦…”
一阵极其轻微、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突兀地从前方溶洞最深处的阴影角落里传来。
那声音细微,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与沉重,像生锈的齿轮在千年之后被强行撬动。
众人冲刺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绊索绊住,猛地刹停!心脏骤然缩紧,狂喜瞬间冻结,化为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攀升。
火把的光晕竭力向前延伸,驱散着浓稠的黑暗。
阴影蠕动。
一个轮廓,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一堆坍塌的、覆盖着厚厚苔藓和锈迹的金属废墟中“爬”了出来。
那东西的形态,勉强能看出是个人形。但构成它的,绝非血肉。
是青铜!是早已被岁月和湿气侵蚀得斑驳6离、爬满铜绿和暗红锈迹的青铜碎片!
这些碎片勉强拼接在一起,关节处被厚厚的污垢和某种暗绿色的、如同苔藓又似菌丝的物质粘合、填充,动作僵硬扭曲,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刺耳的“嘎吱”声,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散架。
它的“头颅”歪斜着,一只镶嵌着浑浊暗黄晶体的“眼睛”半嵌在锈蚀的金属眼眶里,另一只则只剩下一个空洞的黑窟窿。
它爬行着,用残缺不全的青铜手臂扒拉着湿滑的岩石,朝着众人,或者说,是朝着被石磊搀扶着的孟和,极其缓慢地挪动。那动作充满了非人的怪异感,如同一个从远古墓穴里爬出的、被遗忘的陪葬人偶。
“嗬…嗬嗬…”
一阵微弱、干涩、断断续续,仿佛破旧风箱在艰难抽气的“声音”,从那生锈的、没有嘴唇的金属颌骨缝隙里挤了出来。
那声音低沉、含混,却奇异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如同浸透了万载寒冰的哀伤与绝望。
“…痛…好痛…”
青铜人偶的“独眼”死死地“盯”着孟和,那只浑浊的黄晶体内,似乎有微弱的光点极其缓慢地明灭,如同风中残烛。
它伸出一只扭曲变形、边缘满是锈蚀豁口的青铜手掌,颤抖着,指向溶洞更深处,指向孟和之前感应到的那个方位。
“…坏…了…都…坏了…”它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锈蚀的金属在摩擦,“…帮…帮我…修…修好…它…”
“修好什么?”阿鲁根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本能地向前一步,试图用学者的冷静去理解这诡异的存在,
“你是什么东西?那深处有什么?”
青铜人偶对阿鲁根的话毫无反应,它那只“独眼”依旧死死锁在孟和身上,那只伸出的、颤抖的青铜手臂固执地指着前方。
“…神…器…修好…它…”它反复念叨着这两个词,哀伤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只有…你…能…让它…活…过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诱惑与冰冷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孟和的心脏。
他感到手中的神农鞭微微烫,鞭身那些古朴的藤蔓与种子纹路,仿佛在共鸣般,出极其微弱的、只有他能感知到的脉动。
“神器?”孟和盯着那哀伤欲绝的青铜人偶,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警惕,“你说的是…那半截青铜断犁?”
青铜人偶那只浑浊的“独眼”猛地亮了一下,如同回光返照!“…是…是的…”它那生锈的金属头颅极其困难地上下点动了一下,出“喀”的一声轻响,几片铜锈簌簌落下,“…修好…它…一切…都会…回来…”
“孟和!别信它!”阿雅突然厉声喝道,她手中的短刀已然出鞘,寒光闪烁,身体紧绷如弓,直觉让她感到了巨大的危险,
“这东西不对劲!它身上的气息…死寂得可怕!”
百夫长也猛地将孟和往后拉了一步,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挡在前面,肌肉贲张,眼中凶光毕露:“装神弄鬼!滚开!”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出爆响,无形的气劲在周身流转,随时准备将这诡异的青铜破烂砸个粉碎。
巴特尔更是低吼一声,反手拔出了腰间沉重的弯刀,刀刃在火把下反射出森冷的光。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剑拔弩张!
那青铜人偶似乎被石磊和阿雅骤然爆的敌意所慑,它那残破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出更密集、更刺耳的“嘎吱”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溃。
它那只伸出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下去,头颅也深深低下,浑浊的“独眼”光芒黯淡下去,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哀伤与绝望弥漫开来,浓得化不开。
“…不…修好…它…我…永远…困…在…这里…痛…”它的“声音”微弱下去,带着一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悲凉,“…求…求你…”
这绝望的哀求,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孟和紧绷的神经。他低头,看向手中那越来越烫的神农鞭。
鞭身的脉动变得清晰而急切,仿佛沉睡的巨龙感应到了巢穴的气息。前方,那青铜断犁的幻象在他脑海中无比清晰——星辰流转,农具生辉,那是神农鼎的钥匙!这哀伤的青铜人偶…会是守护者?或是…钥匙的一部分?
巨大的诱惑与沉重的警告在他脑中激烈交锋。
“我…去看看。”孟和的声音异常低沉,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他轻轻挣脱了石磊和阿雅阻拦的手,眼神死死盯着那哀伤的青铜人偶,握着神农鞭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