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白那家伙都不后悔,我还后悔什么。”
“不过,他还没有恢复记忆,也不知道他到底后不后悔。真没想到,我和他以前就同为榜前玩家,最后还一起成为了科研同伴,造了凛族……”
“真是命运弄人……”
“不过,既然步子都迈出去了,也就不说什么回头了。”
“这至少证明了……”
他投下视线,忽然释然。
仿佛一辈子积蓄、沉淀、无法排解的苦痛,都在缓缓释放:
“证明了——我不是司鹊眼里,所谓科研路上的必要牺牲……”
“我的一生,从一开始就有价值,我是翟星的先驱者之一!我是率先踏向宇宙航路的指引者之一,我曾是榜前玩家——‘第一机械师’冉帛!而不是,一个被喜鹊随便改写了一生的可怜儿,不是一个创生时代面前微不足道反复挣扎的牺牲品,不是一个被天才与巨人的双脚碾落成泥的小丑。”
“这样的话。”
他将右手抚至胸口。
他的双眼沾到白雪。
他的眼珠滑落血痕。
他在雪中歌唱。
他在雪中微笑。
“——这一辈子不就够了吗?”
……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
鸟会飞翔,是因为它无法在海里生存。
鱼类进化出鳍,是因为它无法走上陆地。
它们生活在不同的环境里,从而进化出属于自己的器官与生理特征。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
科研者们,当他们对于纯粹科研的理想已经无法被满足,为了生存,随之进化而来的,便是追名、逐利、欲望、贿赂、人情、排外团体。环境无法使纯粹的人生存,于是纯粹的人“进化”得不再纯粹。
曾经,人们希望自己永永远远做一个纯粹的人,直到,社会与时代犹如巨人的双足碾碎了一切,直到争权夺利之人踩着他们的脑袋向上走。
于是,鸟儿长出鱼鳍,鱼类长出翅膀。
——在罗瓦莎,这便是小猫载上座椅成为猫车,鸟儿长出鱼鳍开始采盐,韭菜的手脚自己生出镰刀,的原因。
可是,可是啊。
仍有人记得,在那广袤无垠的宇宙中,有一颗美丽而令人潸然泪下的蓝色星球。
在那里没有化为人的鸟,也没有化为鸟的人。
那里的人就是人,鸟就是鸟。但羽毛不长在人的皮肤上,长在他们的心里。能杀死人锋利的虎爪不长在他们的指尖上,长在他们敲打着的键盘里。能轻易掠夺珠宝的龙口不长在他们嘴唇上,长在他们签署的文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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