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李从嘉处理完朝中急务,心中记挂着秋收与赋税之事,便轻装简从,只带了莴彦、申屠令坚并数名精干护卫,骑马出了潭州城,往西郊玉潭县方向行去。
视察民情。
出行五日,行至朗州地界,但见田野间稻谷已泛金黄,农人正忙于最后的田间管理,准备迎接丰收。
然而,越靠近县城,气氛却显得有些异样。
不少农人面带愁容,行色匆匆,与那即将到来的丰收景象颇不协调。
循着人流,李从嘉来到一处设在乡间土路旁的征税点。
只见几名乡间税吏正带着十数个帮闲差役在此收税,他们直接设卡拦截运送新粮的农户。
一老一小几名农夫,挑着两担稻谷,唉声叹气的从乡间小路而来。
旁侧年轻男子向着老者说道:““脚钱”(搬运费)、“看样钱”(验粮费)、“廨宇钱”(衙门修缮费),国主推行新田政,不都取缔了吗,怎么今秋又征上了……”
老者脸色一苦道:“咱也不知道啊,也不知是不是前头大战吃紧,县太爷征税,咱们有啥办法……”
老者乱世乱世活了一辈子,什么情况都见过,苛捐杂税,无所不用其极,而今已经好了很多,再新政之下,每年能有些余粮了。
李从嘉在一旁看得真切,面色瞬间阴沉如水。治下新政推行十抽三田税,免除亩十钱等各项苛捐杂税,鼓励展商税,鼓励手工业展……而减轻田税。
他强压怒火,走上前去了解情况。
远远看见,一名黑脸田间小吏正在征税,所使粮斗明显比标准斗,大上一圈!再看那黑脸小吏向后撤了几步,正对着斛,一脚踢了下去,洒了无数稻米。
旁侧一名瘦削的小吏,将洒在地的稻米收走,并责问那缴税农民,装粮不满,继续添些粮草。
黑脸田吏,一脚下去,淋尖踢斛熟练至极,显然是练了多年的行家。
李从嘉远远看去,越看越恼。
莴彦上前,沉声问那税吏头目:“朝廷明令,十抽三,尔等在此强征粮米,是何道理?所用之斗,又可是官定标准?”
那税吏头目见李从嘉几人衣着不凡,气度慑人,心下先虚了三分,但仗着背后有人,仍强作硬气。
“尔等是何人?敢管官府公干!此乃县尊大人之命,预征秋粮,以备不时之需!所用皆是官斗,休得胡言!再不滚开,连你一并锁了!”
申屠令坚勃然大怒,欲要上前,被李从嘉一个眼神制止。
李从嘉不再与这胥吏废话,对莴彦低声道:“拿下。问清楚,是哪个县尊大人的命令,命令如此争粮!”
莴彦领命,身形如鬼魅般一动,那税吏头目及几个为差役尚未反应过来,便被瞬间制伏,拖入旁边林中。
其余差役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跪地求饶。
不过片刻,莴彦返回,面无表情地禀报。
“主上,问清楚了。是玉潭县令王德奎之命,言称是奉了朗州知州冯怀远大人的暗示,要求各县‘灵活’征税,以充实州、县府库,其中多有截留,用于……贿赂上官,攀附关系,以及中饱私囊。”
“朗州知州?冯怀远?”
李从嘉眼中寒光爆射。
此人是永定军中老人,朗州是李从嘉治下最早期的地盘,竟敢如此!
“查!”
李从嘉只吐出一个字,却带着冰冷的杀意,“一查到底!从玉潭县开始,给朕彻查!所有涉案胥吏、县令,乃至潭州州衙,一个都不准放过!朕倒要看看,这潭州地界,到底藏了多少蛀虫!”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暗卫机构高效运转起来,一场雷霆万钧的反贪风暴瞬间席卷了玉潭县乃至朗州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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