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那道辙痕,冰碴子混着泥土粘在手套上。
“这山口只能容五匹马并行,哪来的车轮?除非”
他猛地抬头,看向西侧山梁,“有人在山上藏了投石机。”
前军里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士兵们望着三面环山的地形,脸上渐渐露出不安。
一个老兵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这鬼地方,进得去怕出不来啊。”
薛万彻站起身,掌心的冷汗把缰绳浸得发潮。
“将军!”
斥候从前方策马回来,手里举着个东西,“在前面的雪地里捡着这个!”
那是半片铠甲的鳞片,边缘还带着新鲜的划痕,上面的漆色是镇山军的玄黑。
薛万彻捏着那片甲鳞,指尖能感觉到残留的寒意,心里的不安像野草般疯长。
“将军,要不派个小队先去探探路?”
副将的声音带着试探,显然也被这诡异的安静慑住了。
山谷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刮过岩石的呜咽声,连鸟叫都听不见。
薛万彻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远处的松树林里钻出个身影,拼命往这边跑。
是李孝恭的亲兵,跑得太急,几次差点摔倒在雪地里。
“薛将军!快!”
亲兵扑到马前,气喘吁吁地喊,“我家将军快撑不住了!王休的人快攻到山腰了,再晚一步”
“山腰?”
薛万彻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
“李将军昨日的信里说被困在东侧山腰,可那片松树林在西侧,你们怎么跑到那儿去了?”
亲兵脸色一白,慌忙道:“是是转移了!”
“王休的人追的太凶,我们只能往西边撤,那边林子密,好藏身”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块染血的令牌,“这是我家将军的令牌,他说您一看就信!”
薛万彻接过令牌,指腹摩挲着上面熟悉的“李”字刻痕,心里的疑虑却越来越重。
他抬头望向西侧山梁,那片歪脖子松树林像个张开的口袋,正等着他往里钻。
可身后是李建成的催促,身前是李孝恭的“急报”,他夹在中间。
像被风扯着的旗帜,进退两难。
“让弟兄们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最终,他还是压下了那股不安,翻身上马。
“派五十个斥候,分五路去探山,半个时辰后回来报信。”
他知道,这半个时辰或许改变不了什么。
但至少能让他看清,这沙河县的山坳里,到底藏着多少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