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山梁上那面“杨”字大旗,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好像踢到了一块比李建成更硬的铁板。
这场戏,似乎已经超出了他能掌控的范围。
这场仗从午时打到黄昏。
太阳像块烧红的铁,一点点沉进山梁背后,把天空染成一片浑浊的橘红。
雪地里的血冻了又化,化了又冻,结成一层滑腻的冰壳,踩上去稍不留意就会滑倒。
一个太原兵刚起身,脚下一滑,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寨墙上射来的羽箭穿透了喉咙。
血喷在冰面上,像一朵瞬间绽放又枯萎的花。
薛万彻的亲卫营都快打光了。
他手里的长枪换了三次,最后那杆枪尖卷了刃。
上面的血渍冻成了暗红的冰,挥起来带着沉重的风声。
“跟我冲!”
他嘶吼着,用枪杆砸开一块滚石,枪杆“咔嚓”一声裂了道缝。
最前面的士兵举着盾牌组成盾墙,后面的人用刀斧劈砍从山上滚下来的擂木,硬生生在窄路中段劈开一道口子。
“填!用尸体填!”
副将拖着断腿,指挥士兵把同伴的尸体往石堆里塞。
那些还带着余温的尸体被摞成半人高的墙,血顺着尸堆往下淌,在冰面上汇成细流,又很快冻住。
薛万彻踩着尸堆往前冲,靴底的冰碴子刮过尸体的铠甲,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看见一个镇山军的士兵从山坡上滚下来,手里还攥着半片断矛,
便扬手一枪刺穿了对方的胸膛,那士兵临死前的眼神,像钉子一样扎进他眼里。
“快!隘口要开了!”
有人嘶吼起来。镇山军的滚石渐渐稀疏,大概是山梁上的石头快用完了。
薛万彻抓住这个空档,挥枪指向山口。
“后军顶住!前军跟我走!”
最后冲过隘口时,他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回头才发现是块拳头大的冻土,甲胄被砸出个浅坑。
他没时间揉疼处,只顾着策马狂奔,直到跑出山口半里地,才勒住马回头看。
窄路上的尸堆已经跟山梁齐平,镇山军的旗帜在暮色里若隐若现,却没有追出来。
“将军!我们。。。。。。我们出来了!”
副将瘫坐在雪地里,伤腿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脸上却笑开了花,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