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桌边,夏冬毫不遮掩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苏先生。
她任职悬镜司多年,拷问过的犯人不知几何,在她手下受训的新人也没有一个不喊苦的,而这位苏先生却能在她的压力下声色不动,态若自然,的确不是寻常才子,亦非易与之人。
“不知夏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夏冬直言相告:“我刚归京就听说一桩流言,说霓凰推掉陛下选亲是因为先生,实在无法放心,特来相问。”
“我与郡主乃是君子之交,执掌文试亦是敬佩郡主征战沙场,镇守国门。”
“以苏某在京的处境,难以做到坦荡无疑,但此事上并无隐瞒。”
征战沙场,镇守国门。
悬镜司只听皇命,夏冬身为掌镜使清楚梁帝心性。
陛下忌惮穆王府威势,如今穆青虽承袭王位却尚未长成,他便想借婚嫁之事让霓凰无法归于云南,却不去想如今的南境若是没了霓凰,来日南楚来犯,上阵领兵!
君王忌惮,却得谋士相助,当真讽刺。
夏冬收起心中所动:“先生大义,但夏冬还有一问,先生日后是否只想与霓凰保持君子之交。”
“郡主生性疏阔,如霁月高风,若非铮铮男儿如何与其相配。”
彼时一阵凉风将虚掩的窗户吹开,两厢通风。
看来今日虽天有阴云,却是秋风飒爽,想来待夜幕低垂时,定是月阔星明。
“苏某心有牵挂,于郡主愿以君子相交,并无他意。”
夏冬心中松了口气,却莫名有些遗憾:“此事是我冒犯,霓凰并不知此事,还请先生不要告知于她。”
“自是如此。”
送夏冬出了雪庐后,梅长苏回到房间把各方送来的房契分门别类地放好。
这些房契会送回去,却不是此时。
他正收拾着,门外却传来说话声,很快飞流兴致勃勃地回来。
“苏哥哥,我要和阿姐出去看院子,晚上不回来了。”
梅长苏下意识收紧力气,险些一间三进宅院的地契碎在他手上:“……飞流,你阿姐在哪?”
在他这儿,她几时有过门不入过。
飞流老实答道:“雪庐外面。”
……
朝轻俯身藏在屋檐之后,听着下方夏冬和谢玉的交谈。
“……侯爷派人京郊劫杀一事我不会追查……”
“……当年是您将我夫君的半副尸骨带回京……”
谢玉这个军侯虽然掺了水分,但夏冬的身手是实打实的,朝轻也不能靠的太近,加之两人都压低了声音,听的有些断断续续,却不妨碍她推测全貌。
待两人前后脚地离开,朝轻才沿着屋檐进入雪庐。
没想到来晚了还能听到这一遭。
她就说嘛,凭着夏冬的手段,怎会查不出刺杀一事的幕后真凶。
悬镜司历来不涉党争,如今谢玉投靠太子的事并不难查,能让夏冬按下不提的也只有她的亡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