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按言昼的吩咐一一处理完,
景旻的神智已清明许多,脸上也重新挂回那层淡漠的冷静。
初舞阳默默调节着房间的灯光,却始终拿捏不准亮度该是多少。
她试了几次,光影时明时暗。
景旻一边喝水,一边淡淡开口,
“我不怕黑。”
她手指一顿,
“那你刚才——”
景旻放下水杯,目光落在虚空中,语气轻得像是自言自语,
“我不怕黑。”
话虽相同,语调却不同,下一句像撕开了旧伤,
“我只是……受够了那种,亮着灯的黑。”
初舞阳怔怔地望着他,不明白这句矛盾到诡异的话意味着什么。
直到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极轻,轻得像是死过一次后的嘲弄。
“我没死,算是幸运。”
“冰库空间很大,冷气关不掉,整面墙上堆满了尸体。”
“有些还没彻底死透,眼睛睁着,嘴里结着霜……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他抬起头,房间微弱的光照着他惨白的脸,
那双眼睛仿佛还留在冰冷的地狱,藏着一场未醒的噩梦。
“灯是开的。”
他轻声说,
“所有尸体都在灯光下盯着我,我一睁眼就是他们的眼睛……睁着的、看着的、动也不动的。”
“我在那里待了一天一夜。”
“有人轮流往我身上泼水,说是要让我死得漂亮一点。”
“之后,很幸运…我踩着那些尸体,找到出口,活着爬出去了”
“可我再也没睡过一个完整的晚上。”
“每次闭眼,那些眼睛都会盯着我。”
“灯太亮我难受,太黑我就疯。”
他说完这些话时,
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跌坐回沙发,垂下眼,声音淡漠,
“所以,我哪是变了,我只是没死而已。”
最后一句话初舞阳不确定景旻是不是在回答她心底的想法——他怎么变成这样?
她已经泪流满面满面,没再详问,
冰库与尸体共眠可能只是那五年里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更深更多的可想而知,
“景旻,你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