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瑾……”
龙椅上,刚刚下定决心要力保到底的赵汝安,也彻底愣住了。他张了张嘴,现自己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死死地盯着余瑾,试图从那张平静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
但,没有。
只有坦然。
坦然得,让人心慌。
无视了所有人的震惊,余瑾的声音,继续平稳地响起。
“革新司,旨在为国为民,为陛下开创万世太平之基业。然,臣在推行粮价新政之时,思虑不周,未曾兼顾京畿周边农户之利,以至引出‘谷贱伤农’之论,让百姓心怀怨怼,此乃臣之失察。”
“此,为罪一。”
“革新司清田武夫队,本为清查田亩,打击不法。然,范仲淹驭下不严,纵容手下行凶,致使功臣之子惨死,引众怒。臣身为革新司主官,用人不当,难辞其咎。”
“此,为罪二。”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条理清晰,仿佛不是在引颈受戮,而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公事。
每多说一句,卢颂一党脸上的表情就愈精彩,从最初的错愕,到迷茫,再到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
他们赢了,但赢得如此轻易,如此诡异,让他们感觉自己像是用尽全力,却一拳打在了空处。
最后,余瑾抬起头,目光直视龙椅,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掷地有声。
“为平息民怨,为安抚功臣之心,为肃我大安国法!”
“臣,余瑾,恳请陛下,免去臣革新司司主一职!”
“同时,恳请陛下,将范仲淹……下旨收押,交由三法司会审,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说完,他撩起紫袍,对着龙椅,深深地,拜了下去。
“请陛下,恩准。”
整个太和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余瑾这一套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打法,给彻底镇住了。
自请罢官!
处置心腹!
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操作?!他这是要自断臂膀,自毁长城吗?
卢颂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精心布置的杀局,变成了一个笑话。他赢得了战斗,却输掉了整个战争的节奏。主动权,在余瑾俯认罪的那一刻,就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新回到了余瑾的手中。
王安石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余瑾,他知道,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这不像他认识的主公!这背后,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图谋!
赵汝安的目光,死死地锁住下方那个俯跪拜的身影,他想从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找到一丝一毫的暗示。
然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盘棋,他,该如何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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