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静了。
余瑾的表现,平静得可怕。那不像是兵败将倾的绝望,更不像是断尾求生的挣扎,反而像是一种……冷眼旁观的漠然。
他在图什么?
以退为进?他退的可是革新司,是他新政的根基!是范仲淹,是他最得力的臂膀!如此代价,他能进什么?
卢颂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队列另一端,那个始终如老僧入定般的太师闻泽。他看到闻泽那双浑浊的老眼,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余瑾,眼中没有喜悦,只有深不见底的审视。
卢颂的心,猛地一沉。
连闻太师都觉得不对劲。
此事,必有蹊跷!
可无论如何,眼下的局面,对他们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余瑾主动认罪,自请罢官,皇帝就算想保,也找不到理由。范仲淹被拿下,清田令必然搁浅,他们勋贵集团的根基便安然无恙。
这是一碗递到嘴边的肥肉,就算知道里面可能有毒,也必须得先吃下去!
想到此处,卢颂压下心中的疑虑,朝身旁的官员们微微颔,示意他们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龙椅之上,那个隐忍了许久的年轻天子,终于再次开口了。
“余爱卿。”
赵汝安的声音,无比的沙哑,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阴沉。
“抬起头来。”
余瑾闻言,缓缓直起身,但依旧低着头,没有与皇帝对视,只是平静地应了一声:“臣在。”
“你方才所言,朕都听到了。”赵汝安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朕不信!”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
“凭区区一封来路不明的血书,就想给你定一个‘与民争利’的罪名?凭一桩尚未查明,只有一面之词的命案,就要让你折损一员大将?”
“余瑾,朕问你!”
赵汝安的目光如电,直刺下方那个低着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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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是否真如他们所说,其中,就没有任何蹊跷?就没有任何冤情?”
“你只需说一句‘有’!”
“朕,便可下令三法司,彻查到底!还你一个公道,还范仲淹一个清白!”
这番话,已经不是暗示了,这几乎是把“朕给你撑腰,你快反击”这句话,摆在了台面上!
所有人都听出了皇帝的弦外之音。
卢颂一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最怕的,就是皇帝不顾一切地偏袒!
而王安石等人,则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齐刷刷地看向余瑾,期待着他能顺着皇帝给的台阶,奋起反击!
整个大殿的焦点,再次回到了余瑾身上。
机会,就摆在眼前。
只要他点一下头,说一个字,这场看似已定的败局,就能瞬间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