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一件事,我死也不甘心:
我虽然生得比别人略好些,可并没有和你有什么私情密意,怎么就一口咬定我是个狐狸精!
我太不服气了。
今天既然担了这个虚名,临死前,不是我说后悔的话,早知如此,我当初也该另有打算。
没想到一片痴心傻意,只以为大家能一直在一起。
没想到凭空生出这档子事,有冤无处诉!”
说完,又哭起来。
宝玉拉着她的手,只觉得瘦得像枯柴,腕上还戴着四个银镯,便哭着说:
“先把这个卸下来,等病好了再戴。”
于是帮她卸下来,塞在枕头底下。
又说:
“可惜这两个指甲,好不容易长了二寸长,这一病好了,又得短不少。”
晴雯擦着泪,伸手拿过剪刀,把左手上两根葱管一样的指甲齐根铰下来,又伸手到被子里,把贴身穿的一件旧红绫袄脱下来,连同指甲一起递给宝玉,说道:
“这个你收着,以后就像见到我一样。
快把你的袄儿脱下来给我穿。我将来在棺材里独自躺着,也就像还在怡红院一样了。
按理说不该这样,只是担了虚名,我也没办法了。”
宝玉听了,急忙脱了衣服换上,把指甲藏好。
晴雯又哭着说:
“回去她们看见了问起来,你别撒谎,就说是我的。
既然担了虚名,索性这样,也不过如此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她嫂子笑嘻嘻地掀帘进来,说道:
“好呀!你们两个的话,我都听见了。”
又对宝玉说:
“你一个当主子的,跑到下人房里来干什么?
看我年轻漂亮,是来调戏我吗?”
宝玉听了,吓得连忙赔笑央求道:
“好姐姐,千万别大声嚷嚷!
她服侍我一场,我私自来看她。”
灯姑娘一把拉着宝玉进了里间,笑着说:
“你不让我嚷也容易,只要依我一件事。”
说着,就坐在炕沿上,紧紧地把宝玉搂进怀里。
宝玉哪见过这种阵仗,心里“突突”直跳,急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怕,只说:
“好姐姐,别闹!”
灯姑娘斜着眼,醉醺醺地笑道:
“呸!成天听人说你在风月场里很有一套,怎么今天反倒害羞起来了?”
宝玉红着脸,笑道:
“姐姐放手,有话咱们好好说。
外面有老妈妈,听见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