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说:
“也不是我发疯,我告诉你,你听了也不能不伤心。
前几天二姐姐回来的样子和她说的那些话,你也都听见看见了。
我想人长大了为什么要嫁人呢?
嫁出去就要受人家这样的苦楚!
还记得咱们当初结‘海棠社’的时候,大家吟诗做东,那时候多么热闹啊。
如今宝姐姐回家去了,连香菱也不能过来,二姐姐又出嫁了,几个知心的人都不在一起了,弄得现在这样的光景。
我原本打算去告诉老太太把二姐姐接回来,谁知太太不答应,还说我傻、胡说,我又不敢再说什么。
这才没过多久,你看看,园子里的景象已经大变样了。
要是再过几年,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所以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
黛玉听了这番话,头渐渐低了下去,身子也慢慢退到炕上,一言不发,叹了口气,便朝里躺了下去。
紫鹃刚端进茶来,看到他们两个这样,正感到纳闷。这时,袭人来了,进来看见宝玉,便说:
“二爷在这里啊,老太太那边叫呢。
我估计二爷就是在这里。”
黛玉听见是袭人,便欠身起来让座。
黛玉的两个眼圈儿已经哭得通红了。
宝玉看到后说:
“妹妹,我刚才说的不过是些傻话,你也别伤心了。
你要是想着我的话,更要保重身体才好。
你休息一会儿吧,老太太那边叫我,我去看看就回来。”
说着,便往外走了。
袭人悄悄问黛玉:“你们两个又怎么了?”
黛玉说:“他是为他二姐姐伤心;我是刚才眼睛发痒揉的,没什么别的事。”
袭人也没再说什么,急忙跟着宝玉出来,各自走了。
宝玉来到贾母那边,贾母却已经午睡了,他只好回到怡红院。
到了午后,宝玉睡完午觉起来,觉得十分无聊,随手拿了一本书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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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见他看书,赶忙去沏茶伺候。
谁知宝玉拿的那本书是《古乐府》,他随手翻开,正好看到曹孟德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这一首,不禁感到一阵刺痛。
于是放下这本书,又拿了另一本,却是《晋文》,翻了几页后,忽然把书合上,托着腮,只是痴痴地坐着。
袭人倒了茶过来,看到他这副模样,便说:“你怎么又不看了?”
宝玉也不回答,接过茶喝了一口,就又放下了。
袭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也只能在旁边呆呆地看着他。
忽然,宝玉站起来,嘴里咕咕哝哝地说:
“好一个‘放浪形骸之外’!”
袭人听了,又觉得好笑,又不敢问他,只好劝道:
“你要是不爱看这些书,不如还到园子里逛逛,省得闷出病来。”
宝玉嘴里只是答应着,却依然出神地往外走了。
不一会儿,宝玉走到沁芳亭,只见一片萧索冷清的景象,人去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