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对所有心存正义的人,最无情、最响亮的一记耳光。
它清清楚楚地告诉每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人,有时候真的不如一只鸟。
叶欢的咆哮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他缓缓地弯下腰,捡起地上那本被他摔得有些变形的《刑法典》。
他用手拂去上面的灰尘,动作轻柔得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然后,他看着封面上那两个烫金的大字——“刑法”,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冰冷、没有丝毫温度的笑容。
“好,很好。”
他低声说道,声音不大,却让张晓萱感到一阵从脚底升起的寒意。
“既然他们喜欢玩,那我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他抬起头,看向脸色煞白的张晓萱,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里,沉淀下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平静,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这个案子,我接了。”
铁门出沉重而刺耳的摩擦声,在空旷的水泥走廊里回荡,一层层地剥离着外面世界的光与热。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名状的混合气味,是消毒水、汗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名为“绝望”的霉味。
墙壁是单调的灰白色,冰冷得像一块巨大的墓碑,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管不知疲倦地倾泻下惨白的光,将人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随时都会被这无尽的灰色吞噬。
叶欢走在这条通往会见室的走廊上,脚步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那场在办公室里惊天动地的爆,被他留在了事务所那间小小的屋子里。
此刻,那滔天的怒火并没有熄灭,而是被他强行压缩、淬炼,沉淀成了一块比钢铁更坚硬、比寒冰更锐利的物质,藏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他路过一扇扇紧闭的铁门,门上小小的观察窗像一只只窥探的眼睛。
他能感觉到,门后有无数双眼睛,或麻木,或怨毒,或空洞,它们汇聚成无形的压力,试图将每一个踏入此地的人同化。
这里是金华市看守所。
一个用法律条文和钢筋水泥构筑起来的、吞噬人性和希望的巨兽。
一名年轻的狱警领着路,他的表情和这里的墙壁一样,毫无波澜。
他用钥匙打开了会见室的门,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律师会见,三十分钟。”
狱警公式化地交代了一句,便转身站在门外,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会见室不大,空间被一块厚重的防弹玻璃一分为二。
玻璃上布满了细微的划痕,模糊了对面的一切。
玻璃下方是一个小小的金属传递口,旁边,两部黑色的电话听筒静静地挂在墙上,是这间囚笼里唯一的沟通桥梁。
叶欢坐了下来,冰冷的塑料椅子让他身体微微一僵。
他没有拿起电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那扇等待着被打开的小门。
几分钟后,伴随着一阵镣铐拖地的“哗啦”声,那扇小门被推开。
一个男人被带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宽大的、洗得白的蓝色囚服,上面印着一串编号。
他身形消瘦,原本应该合身的囚服此刻像个布袋一样松松垮垮地挂在骨架上。
他的头被剃得很短,露出苍白的头皮,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窝黑,整个人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只剩下一具被掏空的躯壳。
他就是林东。
仅仅半年的时间,这个曾经在照片里看起来还算精神的男人,已经被这里的生活彻底碾碎、重塑,变成了一个叶欢几乎认不出的陌生人。
林东的脚上戴着沉重的脚镣,每挪动一步,都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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