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王老板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全身已经焦黑,却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像一尊被火烧过的雕像。他的眼睛圆睁着,瞳孔里映出个小小的焚尸炉,炉门正缓缓关闭。
墙上的挂钟停在了十二点零七分。
赵阳跌坐在地,看着王老板焦黑的尸体,突然现他的手正指着门口。透过猫眼再看,外面的黑影已经消失,只有地上留着一张画纸,用石块压着——画上是赵阳,站在火葬场的大厅里,七幅画像的眼睛都盯着他,第七幅画的画布空白着,像是在等他填进去。
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那个未知号码。赵阳颤抖着接通,里面传来李承道的声音,却带着诡异的回响,像是从很深的地方传来:“赵阳,带玉佩来火葬场,快……第七幅画……要填不满了……”
电话挂断的瞬间,壁炉里的肖像画突然炸裂,玻璃碎片飞溅中,画纸飘落下来,背面用血写着一行字:
“五十年前,你师父也站在这里。”
赵阳抓起玉佩,掌心的温度烫得像是要烧起来。玉佩上的残缺画像,不知何时已经补全了——李承道的师兄,正一步步走进焚尸炉,炉门后,站着个穿军阀制服的人影,手里举着印章,正往他额头上盖去。
火葬场的铁门在身后关上时,赵阳才现雪不知何时下了起来。细碎的雪沫子落在滚烫的玉佩上,瞬间化成血水般的红雾,在他掌心留下淡淡的灼痕。这是他两小时内第三次折返,王老板焦黑的尸体还僵在别墅客厅里,墙上的挂钟指针永远停在十二点零七分,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抽离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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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林婉儿的声音从主楼阴影里飘出来,吓了赵阳一跳。她半边脸埋在围巾里,露出的左眼泛着不正常的红,像是有血珠凝在睫毛上。手里的桃木剑沾着黑泥,剑穗上的铜钱少了一枚,缺口处闪着银光。
“师父呢?”赵阳抓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肤冷得像冰,袖口渗出暗红的渍迹,“你刚才被拖进画里,怎么出来的?”
林婉儿没回答,只是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半张烧焦的道符,边缘还沾着几根灰白的头。“师父在炉底。”她的声音颤,“他说……要等你来了才能开棺。”
“开棺?”赵阳盯着道符上的符文,是“镇魂咒”的下半段,缺了最重要的“引魂”部分,“炉底埋着棺材?”
主楼大厅比凌晨时更暗了,七幅画像的眼睛在雪光反射下亮得吓人,像是七对悬在半空的灯笼。赵阳走到第七幅画前,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画中王浩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片模糊的红雾,雾气里隐约能看见个挣扎的人影,穿着和他身上一样的冲锋衣。
“它在等你进去补位。”林婉儿的指尖划过画框,那里的黑色粘液已经凝固,结成蛛网般的硬壳,“每拖一个人进去,画中就多一分生气。周明远、王浩、王老板……现在轮到你了。”
赵阳摸出兜里的磷粉样本,在画前晃了晃,红雾突然剧烈翻腾,像是被激怒的野兽。“少唬我。”他强作镇定,却听见指节咔咔作响,“王浩是磷中毒,王老板是被人纵火,这些都是人为的。”
“那这个呢?”林婉儿掀开围巾,露出右边脖颈——那里有个清晰的五指印,皮肤焦黑,边缘却凝结着冰晶,“画里的手抓的,你觉得是人能做到的?”
焦痕上的冰晶在暖空气里不化反增,赵阳凑近了看,竟在冰晶里现个极小的人影,穿着军阀制服,正举着打火机往焦痕上凑。他猛地后退,撞在身后的画框上,第六幅画剧烈晃动,画中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眼睛突然转向他,瞳孔里映出焚尸炉的火光。
“别碰其他画!”林婉儿拽着他往焚尸炉的方向走,走廊两侧的墙壁渗出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地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滴血,“七幅画是锁链,动一幅,七幅都醒。”
焚尸炉的铁门比凌晨时更烫了,赵阳的手掌刚贴上铁皮,就闻到自己皮肤烧焦的气味。林婉儿往他手心撒了些黄色粉末,滋滋声中冒出白烟,灼痛感竟减轻了些。“这是‘息火散’,我爹留下的方子,能暂压尸火。”她的声音低了些,“我爹当年……也是死在炉里的。”
赵阳愣住了。他从没听林婉儿提过父亲,只知道她是李承道十年前从火场里救出来的,当时她抱着半块烧焦的玉佩,和他手里这块一模一样。
“你爹是……”
“第五任管理者。”林婉儿的指尖划过铁门的锁孔,那里有圈细密的齿痕,像是被人用牙咬过,“就是师父的师兄。”
“咔哒。”
锁孔突然转动,铁门缓缓向内打开,一股混合着腐肉和檀香的气味涌出来。炉膛里没有火光,却亮得诡异,照亮了炉底——那里果然有具焦尸,被粗铁链锁在炉壁上,四肢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胸口插着块完整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七幅画像,每幅画的眼睛都嵌着颗暗红色的珠子。
李承道就跪在焦尸前,背对着门口,道袍下摆浸在暗红色的液体里,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他手里拿着半块玉佩,正往焦尸胸口的完整玉佩上拼,缝隙处冒出丝丝缕缕的黑烟,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师父!”赵阳冲过去想拉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像是撞在一堵滚烫的墙上。
李承道缓缓回头,脸上沾着黑血,原本清明的眼睛此刻一片浑浊,瞳孔里竟映着两个影子——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穿军阀制服的人。“来了。”他的声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就差最后一步了。”
赵阳突然注意到,焦尸的手指动了动,指缝里夹着张黄纸,上面用鲜血写着几行字:
“民国三十一年,冯奎以活人炼玉,取三十学子心头血,嵌于七画眼。玉成之日,管理者代死,血肉饲玉,永不得生。吾以魂为咒,困冯奎于炉底,待玉佩归位,玉石俱焚——周明远绝笔。”
“周明远?”赵阳盯着焦尸的脸,虽然被烧得面目全非,但轮廓竟和资料里的第七任管理者重合,“他不是被拖进画里了吗?怎么会是他?”
“他是自愿的。”林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黄的照片,“他是我爹的徒弟,一直在找破解诅咒的方法。三个月前,他故意成为第七任管理者,就是为了钻进炉底,用自己的血续上我爹的咒。”
照片上,年轻的周明远站在李承道师兄身边,手里拿着块玉佩,笑容灿烂。赵阳突然想起王老板公文包里的画纸,画中周明远眼睛里的道士袍人影——原来不是李承道,是他自己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