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腕有疤痕……”李承道喃喃自语,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难道是他……”
就在这时,值班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是赵阳的声音!
两人赶紧冲过去,只见赵阳瘫坐在地上,手指着值班室的窗户,脸上满是惊恐。林婉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窗户玻璃上,贴着一张焦黑的脸,五官扭曲,双眼是两个黑洞,正死死地盯着屋里。而那张脸的眉间,赫然有一个灰黑色的指印,和前七名死者眉间的指印一模一样!
“鬼尸压床……它去找祭品了!”李承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快!去第七名死者家!晚了就来不及了!”
雨还在下,火葬场的铁皮屋顶被砸得噼啪作响。林婉儿攥着那半块烧焦的玉佩,跟着师父和师兄冲进雨幕,身后的焚化炉车间里,那扇虚掩的炉门缓缓关闭,只留下一缕灰黑色的雾气,在空气中慢慢飘散。
她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车间角落里的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影慢慢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枚生锈的铜铃铛,铃铛轻轻晃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人影抬起头,雨水顺着帽檐流下,露出左手腕上一道狰狞的疤痕。
而值班室门口那滩洒掉的糯米和黑狗血,正被什么东西一点点舔食干净,留下一串焦黑的脚印,朝着小镇的方向延伸而去。
雨丝裹着寒气钻进衣领时,林婉儿才发现自己的道袍下摆沾满了泥污。第七名死者张翠兰家住在火葬场后山的平房区,巷子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两侧墙面上爬满墨绿色的藤蔓,在手机光线下像无数条垂落的手臂。
“师父,门锁是从里面反锁的。”赵阳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握着桃木剑的手在抖,剑穗上的铜钱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张翠兰家的木门上贴着褪色的春联,“福”字被雨水泡得发胀,边角卷翘,露出底下灰黑色的墙皮,像一张咧开的嘴。
李承道没说话,左手戴着皮手套的手指在门板上敲了三下,节奏古怪,像是在打某种暗号。三秒后,门内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是指甲刮擦门板的动静——不是从门内,而是从门后的墙壁里。
林婉儿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她集中精神去看那堵墙,灰黑色的雾气正从墙缝里往外渗,雾气中隐约有个蜷缩的人影,四肢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仿佛被硬生生塞进了墙体和家具的缝隙里。
“是张翠兰!”她压低声音,指尖掐着“破妄诀”微微发颤,“她被压在墙和衣柜中间了!”
李承道突然抬脚踹向门锁,“哐当”一声,腐朽的木头应声碎裂。门刚打开一条缝,一股浓烈的煤气味就涌了出来,混杂着焦糊的味道,呛得人睁不开眼。
“快捂住鼻子!”李承道拽过赵阳的胳膊把他往后拉,自己却先一步冲了进去。林婉儿紧随其后,手机光束扫过客厅,只见老式衣柜歪斜着抵在墙上,柜角深陷进墙皮,而衣柜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露出半只穿着碎花裤的腿,脚趾蜷曲,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
“还有气!”李承道探了探张翠兰的鼻息,突然脸色一变,“快看她的脸!”
林婉儿把手机凑近,光束照亮张翠兰的脸。老人双目圆睁,眼球上布满血丝,嘴张得老大,像是在无声地尖叫。而她的眉间,赫然印着一个灰黑色的指印,指印边缘还在微微发烫,把周围的皮肤灼出了焦痕。
“是尸煞的指印……”赵阳的声音发颤,“《百鬼录》里说,被尸煞盯上的人,眉间会留下这个标记!”
李承道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三粒黑色药丸塞进张翠兰嘴里:“这是‘破秽丹’,能暂时压住煞气。赵阳,去厨房找白醋和艾草,快!”他说着解下腰间的黄布包,铺开一张朱砂画的符纸,用指尖蘸着自己的血(道家以精血引阳气)在符上补画了一个“镇”字。
林婉儿蹲在张翠兰身边,指尖无意中碰到老人的手腕。就在接触的瞬间,她的“尸语术”突然被触发,脑海里闪过张翠兰的梦境——
无边无际的火海,无数焦黑的尸体在火中挣扎,一只布满灰黑色指印的手按住她的胸口,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浓烈的焦味。她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慢慢掐住她的脖子,指腹上的灰黑色粉末蹭在她眉间……
“是周正!”林婉儿猛地睁开眼,额头上布满冷汗,“梦里按住张翠兰的人,左手腕有疤痕!和我看到推我父亲进焚化炉的人一样!”
“周正?”赵阳拿着白醋跑进来,听到这个名字脚下一滑,白醋洒了一地,“是现任火葬场场长周正?他左手腕确实有疤,上次我去办手续时见过!”
李承道正在用艾草熏房间的四角,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朱砂符笔在符纸上滴下一点红痕:“他二十年前就在火葬场当副场长,负责焚化炉检修……”老道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当年你父亲的死亡报告,就是他签字确认的‘意外事故’。”
林婉儿的心猛地一沉。她一直以为父亲是死于工作失误,却没想到背后藏着这么多疑点。难怪师父接到委托时,明明说着“游方道士不管闲事”,却还是带着他们来了——他早就知道这里有问题。
就在这时,张翠兰突然睁开眼睛,眼球浑浊,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还差三个……二十年的债,该还了……”
“不好!她被尸煞附身了!”李承道赶紧将朱砂符拍在张翠兰额头,符纸接触到皮肤的瞬间“腾”地燃起绿色的火焰,张翠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林婉儿注意到,老人抽搐的同时,右手正死死地抓着胸前的衣襟,像是在保护什么东西。她掰开老人的手,从衣襟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站在焚化炉前,其中一个是张翠兰的丈夫(第七名死者),另一个男人左手搭在他肩上,手腕处露出明显的疤痕——正是周正!
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字:“百尸焚计划,参与者留念,三年前三月十五。”
“百尸焚计划……”李承道捡起照片,脸色铁青,“三年前那场事故根本不是意外,是人为的!他们故意焚烧病死的尸体,想用尸气养煞!”
张翠兰的抽搐突然停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周正……刘梅……李承道……都跑不掉……”
“刘梅?”赵阳突然想起什么,“是死者家属代表刘梅!她丈夫也是三年前死的,说是死于心脏病,可葬礼那天我见她腰间系着个生锈的铜铃铛,看着就邪门!”
林婉儿突然想起车间里那个穿黑色雨衣的人影,还有那枚生锈的铜铃铛——难道跟踪他们的人是刘梅?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叮铃”一声脆响,像是铜铃铛被风吹动。李承道脸色骤变:“不好!她在外面!”
三人冲到窗边,只见巷口站着一个穿黑色雨衣的女人,手里拎着个布袋,腰间的铜铃铛正微微晃动。她似乎察觉到被发现,转身就往火葬场的方向跑,布袋里掉出一样东西,在雨水中发出微弱的反光。
“是账本!”赵阳认出那是周正办公室里失踪的“百尸焚”名单,“她偷了周正的账本!”
李承道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左手的皮手套又开始咯吱作响。林婉儿注意到,老道的右手正悄悄攥着那枚刻着“李”字的铜钱,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枚铜钱,和周正被尸煞附身后留下的那枚一模一样。
张翠兰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眉心的灰黑色指印淡了些,但脸色依旧惨白。李承道留下一张“镇魂符”,嘱咐赵阳守在这里,自己则带着林婉儿追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山路泥泞湿滑。林婉儿跟着师父往火葬场跑,雨水模糊了视线,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远处传来的铜铃声。她突然想起师父说过,尸煞需要“祭品”才能凝聚成形,而祭品必须是与当年事件相关的人——周正的账本上,一定记录着所有“祭品”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