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比上面更冷,墙壁上嵌着无数只手骨,手指都指向中央的石台。石台上摆着个金属盆,里面盛着黑色的结晶,像凝固的血。结晶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是七个人的生辰八字,最后一个是林婉儿的。
“这是骨蛭的卵囊。”林婉儿的声音发颤,她认出盆边的阵法——和父亲图纸上的一样,只是多了个圆心,标着“子时三刻”。“孙正国算好了时间,等子时一到,卵囊破裂,骨蛭就会钻进我们的骨头里。”
赵阳突然“啊”了一声,他的手腕上,黑色斑点已经连成了线,像条bracelet。“它们在加速!”他掏出声波发生器,调到最高频率,“我爸说过,骨蛭怕高频声波!”
发声器发出尖锐的噪音,石台上的黑色结晶开始震动,裂开细纹。墙壁上的手骨突然动了,指尖指向门口,像是在警告。林婉儿回头,手电筒里站着个穿白大褂的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拎着个铁桶,桶里的东西“哗啦”响。
“孙正国!”赵阳举起发声器,噪音刺得人耳膜疼。
那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皮肤,肉像融化的蜡一样往下掉,露出里面的骨头。他的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沾着肉丝的牙。“你们来得正好,”他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滚出来,像骨头摩擦,“第七个的生辰八字,终于齐了。”
铁桶被他踢倒,里面滚出来个东西——是王奎的头,眼睛瞪得滚圆,嘴里塞着根指骨,是王亮的。
林婉儿突然冲向石台,抓起金属盆就往地上摔。结晶碎了,里面爬出无数白色的小虫子,细得像线,朝她的脚爬来。“赵阳!声波!”
赵阳把发声器对准虫子,噪音里,虫子纷纷爆裂,溅出绿色的汁液。孙正国突然扑过来,张开嘴咬向林婉儿的脖子,他的牙齿是磨尖的骨头,闪着寒光。
林婉儿侧身躲开,手里的骨符插进他的肩膀。孙正国惨叫一声,肩膀上的肉迅速腐烂,露出里面的骨头,骨头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是用他自己的血画的。
“你爸的骨符,果然有用。”孙正国的脸在抽搐,腐烂的肉里露出个骷髅头,“他当年就是用这个,封印了一半的骨蛭,可惜啊,被你爷爷出卖了。”
林婉儿的手抖得厉害,骨符“当啷”掉在地上。她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你爸不是好人,他帮孙正国埋了七个人。”
“他没得选!”孙正国突然大笑,笑声震得墙壁上的手骨哗哗响,“你爷爷赌输了钱,把你爸卖给我当药引!你家的灭门案,是你爷爷报的信,他说这样能让你爸‘回头’!”
赵阳突然踹向孙正国的膝盖,他的膝盖“咔嚓”一声断了,露出里面的弹簧——原来他的腿骨早就被换成了金属支架。“你这怪物!”赵阳捡起骨符,塞进孙正国的嘴里,“尝尝这个!”
孙正国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脖子突然膨胀,像要炸开。林婉儿拽着赵阳往门口跑,身后传来“砰”的巨响,热浪把他们掀出老远。
爬回上面时,火葬场里一片狼藉。李承道靠在焚尸炉上,道袍被血浸透,手里攥着半块令牌。养骨池的水变成了红色,里面漂浮着无数碎骨,像花瓣。
“他跑了。”李承道咳了口血,月牙疤在流血,“孙正国把自己的骨头拆了重组,变成了‘骨人’,刀枪不入。”
赵阳突然指向门口,那里站着个小小的身影,是王奎的孙子,手里捧着个黑布包。“爷爷让我把这个给你们。”小孩的声音像蚊子哼,布包里是半根脊椎骨,上面刻着“赵”字——是赵阳父亲的。
骨头上绑着张纸条,是赵阳父亲的字迹:“骨蛭的卵在孙正国的心脏里,用他自己的骨符才能破。”
林婉儿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臂上,黑色斑点已经爬到了胸口,像朵花。她摸出父亲的骨符,符上的刻痕突然发烫,映出个骷髅头的影子——和孙正国脸上的一样。
“子时快到了。”李承道看了眼天色,乌云裂开条缝,露出弯残月,像把骨头做的刀,“他会在坟地等我们,用最后一根骨头,完成骨阵。”
第四章:坟地骨祭
坟地的雾比昨晚更浓,能见度不足三米。
赵阳的声波发生器快没电了,屏幕上的波形乱得像心电图。他的胸口发闷,总觉得有东西在骨头里爬,每走一步,关节都“咔哒”响,像生锈的门轴。“我爸的脊椎骨上有牙印,”他突然停下,手电光扫过地上的脚印,“是孙正国咬的,他在吃自己的骨头续命。”
林婉儿的指尖缠着红绳,绳上串着七枚铜钱,是父亲留下的“镇魂钱”。她的视线有些模糊,眼前总闪过小时候的画面:父亲跪在坟前,烧着黄符,嘴里念叨着“骨蛭食骨,血亲偿之”。那时她不懂,现在才明白,父亲说的“血亲”,是她。
李承道走在最前面,烟杆早就没了火,只剩下焦黑的杆。他的耳朵动了动,雾里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蚕在吃桑叶。“他在附近,”李承道的声音压得很低,“骨人走路没有声音,但骨蛭会掉渣。”
脚下的泥越来越软,踩上去像踩在尸体上。林婉儿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只手从泥里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脚踝。手的皮肤已经烂光,露出的指骨上戴着枚银戒指——是她母亲的。
“妈?”林婉儿的声音碎了,她想挣脱,手却越抓越紧,指甲缝里渗出黑色的血。屋里传来女人的哭声,细细的,像猫叫,在她耳边说:“婉儿,把骨头还给我……”
“是幻术!”李承道甩出一把糯米,手瞬间缩回泥里,留下个黑洞,里面冒出绿火。“孙正国在用我们的亲人幻象分心,别上当!”
赵阳突然“啊”了一声,他的肩膀突然鼓起个包,像有东西要钻出来。“它们要出来了!”他掏出最后半瓶液氮,往肩膀上倒,白气冒起时,听见骨头里传来“吱吱”的惨叫声。
林婉儿的骨符突然发烫,指引着她往乱葬岗深处走。那里有座新坟,没立碑,坟头插着根白幡,幡上的字迹被雾水晕开,是“李青山之墓”——李承道师兄的名字。
坟前跪着个黑影,背对着他们,正在用手刨土。指甲缝里全是泥,露出的指骨泛着青白,是孙正国。“就差最后一步了,”他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把林婉儿的骨头放进去,我师兄就能活了……”
李承道突然冲过去,烟杆砸向孙正国的后脑勺。“你根本不是想复活他!”烟杆断成两截,孙正国的头却纹丝不动,脖子上的皮肤裂开,露出里面的金属支架,“你是想把他的怨气和骨蛭结合,变成‘骨神’,统治所有死人!”
孙正国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里爬满了骨蛭。“你师兄的怨气是最好的养料,”他张开嘴,里面没有舌头,只有根骨头,“二十年前,是他自己求我杀了他,说这样才能困住骨蛭……”
“放屁!”李承道的拳头砸在孙正国的胸口,“他是想保护你,你这个畜生!”拳头陷进孙正国的胸口,那里是空的,只有根跳动的骨头,裹着层绿膜——是骨蛭的卵囊。
林婉儿的骨符突然飞了出去,贴在孙正国的胸口。符纸“滋啦”冒起白烟,卵囊剧烈跳动,像颗心脏。“爸的符能引怨气,”她声音发颤,从包里掏出把小刀,是父亲的解剖刀,“赵阳,声波!”
赵阳按下发声器,尖锐的噪音里,孙正国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像气球一样鼓起,裂开无数细纹,露出里面的骨头架子——是用七个人的骨头拼的,脊椎是王奎弟弟的,肋骨是钱大壮的,头骨是……李青山的。
“我才是神!”孙正国的头骨裂开,里面爬出无数骨蛭,像喷泉,“你们都得变成我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