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箱突然“砰”地合上,将他们关在里面。黑暗中,传来骨头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有人在拼骨架。林婉儿的骨符亮起绿光,照出箱壁上的影子——是个骨人,正用自己的肋骨撬箱盖,每根肋骨上都刻着个名字,最后一根是林婉儿的。
“他就在外面。”赵阳的手按在发生器上,电量只剩一格,“我爸的录音里说,骨人怕自己的骨头,用孙正国的指骨能破。”
林婉儿摸出根指骨,是从孙正国骨核里找到的,指节上缠着红绳。她的疤痕突然剧痛,像有东西要钻出来,低头看见白虫正从疤痕里爬出来,顺着手臂往指尖爬。
“它们要借我的手打开箱盖!”她将指骨按在疤痕上,白虫瞬间退回肉里,疤痕上的“花”突然绽放,露出里面的骨蛭卵囊,像颗白色的珍珠。
箱盖“哐当”一声被撬开,孙正国的脸出现在月光下——这次不是铁桶,是用李青山的头骨拼的,眼眶里燃着绿火。“你的卵囊熟了,”他的声音像骨头摩擦,“用你的骨头喂饱骨神,你爸妈就能活过来,怎么样?”
林婉儿的解剖刀突然转向自己的手臂,刀尖抵住疤痕。“我爸说过,骨蛭怕血亲的血,”她的血滴在卵囊上,“赵阳,最高频率!”
声波与骨符的绿光同时爆发,孙正国的头骨裂开,里面飞出无数骨蛭,却在接触到林婉儿的血时化为灰烬。他的骨架在月光下散落,最后一根肋骨上刻着行字:“下个月十五,骨神醒。”
铁箱的碎片在地上拼出张地图,指向坟地的老槐树。赵阳的探测器突然疯狂报警,屏幕上的波形变成了心脏跳动的形状——是从槐树下传来的。
林婉儿的疤痕不再流血,只是那朵“花”的形状更清晰了,像用骨头拼的。她摸出母亲的玉佩碎片,碎片上的“婉”字正在消失,变成个骷髅头。
“该去挖槐树了。”她对赵阳说,声音很轻,像怕惊动土里的东西。
赵阳扛起发声器,突然发现槐树下的泥土在松动,露出只手骨,戴着枚银戒指——是李承道的,戒指上刻着的“道”字正在流血。
月光穿过云层,照在废墟上,像撒了层骨头粉。远处的骨头村传来狗叫,叫得像哭,紧接着是人的惨叫,一声比一声短,最后变成骨头摩擦的“咔哒”声。
林婉儿的骨符在掌心发烫,映出个模糊的影子——是李承道,他的道袍在风中飘,手里拎着个黑盒子,盒子里露出半根骨头,上面刻着“阳”字。
“他还活着。”林婉儿握紧了解剖刀,疤痕里的卵囊轻轻跳动,像颗正在孵化的心脏。
下个月十五,月圆如骨。终章:骨月同归
七月十五,鬼门开。
火葬场的废墟上,月光把断墙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无数根骨头插在地上。林婉儿的青布短褂被夜露打透,贴在背上,勾勒出脊椎的形状,像串凸起的骨节。她的解剖刀攥在手里,刀鞘上的红绳磨得发亮,是用李承道道袍的最后一块布缠的。
赵阳的声波发生器放在脚边,屏幕上的波形呈直线——不是坏了,是骨蛭的频率和发生器同步了,像在呼应。他的左臂缠着绷带,绷带下的疤痕已经连成了环,月光照上去,隐约能看见里面蠕动的白影。
“他来了。”林婉儿的骨符贴在眉心,符上的“镇”字在发烫。远处的坟地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像有人在翻动骨头,紧接着,无数双绿色的眼睛从坟头冒出来,是被骨蛭寄生的尸体,正往废墟爬。
最前面的“尸体”穿着道袍,是李承道。他的脸烂了一半,露出的牙床上刻着个“李”字,手里拎着个黑盒子,盒子里装着颗头骨,是孙正国的,眼眶里燃着绿火。“小师妹,”他的声音一半是人一半是骨摩擦,“把你的骨头给我,师兄就能安息了。”
林婉儿的刀指向他的胸口:“你不是师父。”她的骨符突然飞出去,贴在李承道的道袍上,符纸“滋啦”冒起白烟,露出下面的金属支架——是孙正国用钢筋拼的假人,心脏位置嵌着块黑色结晶,刻着林婉儿的生辰八字。
“她总能认出假货。”孙正国的声音从假人嘴里钻出来,头骨突然从盒子里飞出来,罩在假人头上,绿火在眼眶里打转,“但这个呢?”
假人的手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骨头——是林婉儿父亲的指骨,骨头上缠着根红绳,是她小时候编的。“爸?”林婉儿的刀顿了顿,指骨突然弹出来,刺向她的胸口。
赵阳猛地推开她,指骨刺穿了他的肩膀,带出串血珠。血珠落在地上,瞬间被泥土里的骨蛭吸干,泥土开始翻动,露出下面的东西——是个巨大的骨架,肋骨像城门,头骨像祭坛,正是孙正国梦寐以求的“骨神”。
“骨神醒了!”孙正国的头骨发出狂笑,绿火从眼眶里喷出来,点燃了爬来的尸体。被寄生的尸体纷纷扑向骨架,融入其中,骨架的缝隙里渗出绿色的汁液,像血液在流动。
林婉儿的疤痕突然炸开,白虫从里面涌出来,却没有攻击她,反而顺着她的手臂爬向解剖刀,在刀身上凝成层白霜。她终于明白父亲的血咒——不是封印,是驯化,让骨蛭认她为主。
“赵阳,拆祭坛的东南角!”林婉儿的刀劈向骨架的肋骨,白霜碰到骨头,“滋滋”冒起白烟,“那里是我妈埋的镇魂木,能克骨蛭!”
赵阳忍着剧痛爬向东南角,手里的液压钳剪断了缠绕的骨链。链下埋着块黑木,木上刻着七个人的名字,最后一个是“孙正国”。黑木见了月光,突然渗出红色的汁液,像在流血。
“不!”孙正国的头骨尖叫起来,骨架开始剧烈震动,融入的尸体纷纷脱落,露出里面的钢筋和烂肉。他的绿火突然熄灭,头骨裂开,里面爬出无数细小的白虫,是没成熟的骨蛭卵。
林婉儿的刀刺穿头骨,白霜瞬间冻结了虫卵。头骨在她掌心化为粉末,里面掉出半张字条,是李承道的字迹:“骨蛭喜血亲,亦怕血亲,月落时,随骨归土。”
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在废墟上。骨神的骨架在阳光下融化,变成灰白色的粉末,被风吹散。赵阳肩膀上的指骨自动脱落,伤口里流出绿色的汁液,很快凝结成痂。
林婉儿的疤痕不再发烫,那朵“花”状的印记褪去,露出里面的皮肤,光滑得像从未有过伤痕。她的骨符落在地上,碎成七片,每片上都刻着个“安”字。
“结束了。”赵阳瘫坐在地上,看着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坟地的槐树上。槐树叶绿得发亮,树下的泥土里,李承道的道袍一角露出来,像被风吹落的旗帜。
林婉儿捡起片骨符碎片,碎片在她掌心化为灰烬。她知道,骨蛭没有消失,它们只是回到了土里,像种子等待下一个月圆。但她不再害怕——父亲的血咒、母亲的镇魂木、师父的道袍,早已在她骨血里埋下了对抗的勇气。
远处的骨头村传来鸡叫,是新的一天。赵阳扶着林婉儿站起来,两人的影子在晨光里拉得很长,像两根并肩而立的骨头,坚硬,且温暖。
只有废墟深处,块黑色的结晶从土里探出来,沾着片林婉儿的血,在阳光下闪了闪,然后又缩回黑暗里,像只闭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