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下意识捂住伤口:“关你屁事!”
男人笑了笑,从风衣口袋里摸出张照片,上面是串血檀佛珠,佛头珠裂着道缝。“这珠子是我家传的,十年前被陈老板骗走了。”他的手指在照片上的裂缝处点了点,“这里面嵌着块玉,是我女儿的胎毛玉。”
李承道的瞳孔骤缩。他想起当年师兄弟死时,手里都攥着块碎玉,白森森的,像牙齿。
男人突然从木箱里抽出把匕首,寒光在月光下闪了闪:“我知道珠子在你们手里。”他的脸开始扭曲,皮肤下像有东西在动,“把它给我,不然你们会和陈老板一样,被怨灵一点点啃掉骨头……”
林婉儿突然把“佛道融合符”拍向男人的脸。符纸“滋啦”冒起黑烟,男人发出刺耳的尖叫,风衣下露出无数张脸,层层叠叠,全是死在佛珠下的人。“我是所有枉死者的执念啊……”他的声音变成无数人在嘶吼,“你们谁都跑不掉!”
赵阳拽着林婉儿往后退,却被李承道按住肩膀。师父的手烫得惊人,道袍下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他在说谎。”李承道的声音低沉,“怨灵的本体还在石碑里,这只是它分化出的幻影。”
男人(或者说幻影)突然冲向赵阳,匕首直刺他的旧疤。赵阳侧身躲开时,匕首划破了他的裤腿,露出脚踝上的红绳——那是慧能大师给他系的,说是“保平安”。红绳接触到幻影的瞬间,突然燃起火焰,把幻影烧得连连后退。
“果然是你。”李承道的桃木剑指向赵阳,“你早就和慧能串通好了!”
赵阳愣住了,脚踝的火焰还在烧,疼得他直吸气:“师父您什么意思?我没有!”
“没有?”李承道猛地扯开自己的道袍,心口处有块青黑色的印记,像串佛珠,“这是当年怨灵留下的,只有靠近转世者才会发烫!刚才你靠近我时,它烫得像烙铁!”
林婉儿突然想起什么,翻开日记本的夹层,里面掉出张纸条,是陈老板的笔迹:“慧能的俗家弟子叫赵阳,左肩有颗朱砂痣……”她猛地看向赵阳的左肩,短打破损处,果然有颗红痣,像滴凝固的血。
赵阳的脸瞬间惨白。他想起小时候慧能大师总摸着他的红痣笑,说“这是佛祖的印记”。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颗棋子。
幻影趁他们争执时,突然冲向林婉儿,想抢她袖袋里的符纸。李承道挥剑劈去,桃木剑却穿过幻影,劈在赵阳腿上。赵阳惨叫着倒下,旧疤彻底裂开,黑血喷溅在地上,画出个完整的“卍”字。
卍字发光的瞬间,幻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像被无形的网罩住。林婉儿看见幻影的脸变成了慧能大师,又变成李承道的师父,最后变成个陌生的孕妇,肚子上裂着道缝,正对着她流泪。
“救……救救我的孩子……”孕妇的声音破碎,“珠子里有我的孩子……”
林婉儿的袖袋突然发烫,符纸自动飞出,贴在幻影的肚子上。金光闪过,幻影化作无数光点,其中一点钻进了符纸,留下个小小的血痕,像个蜷缩的胎儿。
山道上只剩下三人的喘息声。赵阳捂着流血的腿,看李承道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李承道的桃木剑垂在地上,心口的印记越来越深。林婉儿捏着那张多了个血痕的符纸,突然明白——怨灵的执念里,不光有贪嗔痴,还有未完成的母爱。
远处的鸡鸣山传来声闷响,像是石碑裂开了。林婉儿抬头望去,山顶的方向泛起红光,像有团巨大的火焰在燃烧。
“它要出来了。”李承道的声音发颤,这一次,他没再看赵阳,只是望着那片红光,“我们都被卷进来了,谁也跑不掉。”
红光漫过山顶时,林婉儿袖袋里的符纸突然自燃起来。她慌忙掏出,却见那团火苗悬浮在符纸上方,将血痕里的“胎儿”映得清晰——小小的手蜷缩着,像是在抓什么。
“是怨气在烧符。”李承道按住她的手,掌心的冷汗蹭在符纸上,“石碑裂了,怨灵的本体要出来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心口的佛珠印记烫得像块烙铁,“赵阳,你还能走吗?”
赵阳拄着断成两截的禅杖站起来,裤腿的血已经凝成硬块,每走一步都在地上拖出条血痕。“师父……”他想说什么,却被李承道摆手打断。
“现在说这些没用。”李承道捡起地上的桃木剑,剑身上的“敕令”二字已经黯淡,“怨灵本体离体时会引发怨气风暴,整座山都会被幻境笼罩,我们得在那之前找到它的弱点。”
三人往山顶走时,山道两侧的树开始扭曲。原本笔直的树干弯成了人的形状,枝桠上的叶子变成了指甲,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林婉儿看见其中棵树上缠着件道袍,衣角绣着个“李”字——是当年死在佛珠下的师兄弟之一。
“别抬头。”李承道的声音压得很低,“这些都是幻境,是它想勾起我们的愧疚。”他的目光扫过那棵树,喉结滚动了下——当年这位师弟总抢他的符咒,他曾在背地里诅咒过对方“被怨灵抓走”。
赵阳突然停在棵歪脖子树前,树干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阳”字。那是他十岁时跟着慧能大师来山上刻的,旁边还刻着“娘”。此刻“娘”字被人用刀划烂了,刻痕里渗着黑血,顺着树干往下流,在地上积成个小小的血洼。
“它在模仿我娘……”赵阳的声音发颤,血洼里突然浮出张脸,是他娘临死前的模样,脸色惨白,肚子高高隆起,“阳儿,为什么不救我?”
“那不是你娘!”林婉儿将符纸按在他额头上,金光闪过,血洼里的脸扭曲成团黑烟,“怨灵在利用你的愧疚!你娘的死不是你的错!”
赵阳猛地清醒过来,却看见自己的手正掐着林婉儿的脖子。他慌忙松开,指印在她颈间留下道红痕,像条血项链。“对不住……”他往后退时,踩碎了块骨头,低头一看,是截小小的指骨,上面还戴着半个银镯子——那是他娘的遗物。
李承道突然指向山顶:“快看!”
红光中,那座佛道合一的石碑裂成了两半,裂缝里涌出浓稠的黑雾,在半空聚成个巨大的人影。人影没有五官,却能看见无数张脸在里面沉浮,有慧能大师的,有陈老板的,还有无数个陌生的面孔,都在无声地嘶吼。
“它在吸收魂魄。”李承道的桃木剑剧烈震动,“每吞噬一个枉死者,它的力量就会强一分。”他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符纸,是他师父留下的“天雷符”,“只能用这个试试了。”
三人爬到山顶时,黑雾已经漫到脚边,带着股腐烂的甜腥味。石碑的裂缝里嵌着那串血檀佛珠,珠子个个饱满,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佛头珠的位置空着,露出个黑洞,正源源不断地吐出黑雾。
“佛头珠不见了。”林婉儿突然发现,“刚才在道观时,慧能大师明明把它嵌进去了!”
“被它吞了。”李承道的声音发紧,黑雾中突然伸出只手,指甲涂着红蔻丹,正往林婉儿的袖袋里掏——那是她小时候救过她的佛珠持有者的手,当年那位婆婆就是用这只手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
“婉儿!”赵阳猛地将她推开,自己却被那只手抓住了胳膊。旧疤处的皮肤瞬间溃烂,露出森白的骨头,“快走!它的弱点是佛头珠!”
林婉儿这才看见,赵阳溃烂的伤口里,嵌着半块白色的珠子,正是失踪的佛头珠!原来慧能大师早就把佛头珠藏在了他的旧疤里,用佛法封印着,难怪怨灵一直盯着他的伤口。
“好一招偷梁换柱。”李承道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那老和尚算准了怨灵会吞噬佛头珠,故意让它藏在赵阳身上,等怨灵吞下去,再用佛头珠里的本魂反过来压制它。”
黑雾中的人影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无数只手从黑雾里伸出来,抓向赵阳的伤口。赵阳咬着牙,将禅杖插进地里,用身体护住伤口:“婉儿,画符!用你的血!”
林婉儿突然明白过来。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佛道融合符”上,莲花纹与符咒同时亮起金光。李承道也掐起雷诀,道袍无风自动,周身泛起蓝紫色的电光:“赵阳,忍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