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开始逃避。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怕。
怕那些藏在心底多年的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怕自己一睁眼,看见张起灵站在面前,便会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他。
问他这些年离开的点点滴滴。
于是他躲。
白天,他有时在院子里走动,动作因肩上的旧伤而显得迟缓,每一次抬手撑住身体都带着隐忍的痛意。
阳光斜斜地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他拉长的影子。
他故意避开张起灵的目光,哪怕那人只是静静地坐在屋檐下削一根竹片,眼神淡漠如水,黑瞎子也像被烫到一般迅移开视线。
他怕对上那双眼睛——太深,太静,仿佛能一眼看穿他所有伪装下的狼狈与思念。
夜里,他更躲得彻底。
早早躺下,闭眼装睡,哪怕听见门轴轻响,听见那人踏着夜色进来,脚步轻得像猫,听见他走近床边。
然后伸手替自己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经意擦过肩头,随即躺在自己身边,带来一阵微不可察的战栗。
黑瞎子咬紧牙关,一动不动。
他怕自己一睁眼,就会失控。
怕说出那句埋了太久的话——
“我等你的时候,不止一次想放弃。”
“可每次想走,又总觉得你还在这条路的尽头。”
“哑巴,你知不知道,我最怕的不是你离开,而是你回来,却不再是我的那个你。”
还有最后一句,他从来不敢说出口的——
“哑巴,我心悦你。”
但他不说,张起灵也不问。
张起灵似乎并不急。
他依旧每日清晨天刚亮就出门,穿过小镇的石板路,去集市买菜。
回来时,竹篮里总装着新鲜的菌子、嫩笋,有时还有一只活鸡在他手里扑腾。
他把鸡杀了,烫鸡毛的时候,就会说:“今天炖汤补给你身子。”
午后,他坐在院中修补屋顶漏雨的地方。
木梯靠在墙边,他踩上去,一手扶着横梁,一手钉着新瓦片。
木屑簌簌落下,沾在他的肩头、梢,他也不拂去,只是专注地敲打着每一根松动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