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文不否认。
他来之前,了解过目前能了解到的,关于格瑞纳过去的信息。
如果最初的格瑞纳身边有一个楼双信这样的虫,又或者是楚陵光这样的雄主,那现在应该没卡尔文什么事了。
格瑞纳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嫉妒,尽管很多内情他都还想不明白,这辈子估计也没机会明白了。但是,对他来说,他也许不需要这么多,哪怕这些他都没有,哪怕他不是皇子的雌君而是皇子本身,或许结局都不一样呢?
卡尔文看过最初格瑞纳的各种事迹记录,虫皇刚刚登基的时候,也不是后来那么废物的样子。他们有过不少明智的决策,格瑞纳的政见放进议会又纳入实践,大部分时候他们结伴出入各种公开场合,也算是和谐。
也看到了许多实践项目不了了之,新的议案想要落实举步维艰,虫皇的意志并不坚定,而只要虫皇动摇,格瑞纳的行动就被处处掣肘。虫皇组织下的雄虫忌惮他的影响力,不断设置障碍;他有意支持的雌虫在这个社会下也常常能力难以施展,甚至被迫背叛他以求自保。
不过这些他都理解,系统性的困局下,个体又如何自由。只是格瑞纳是真的嫉妒卡尔文有个楚陵光这样的雄主啊,不是因为什么狗屁浪漫爱情,是因为这只雄虫对卡尔文完全支持,或许还在未知的地方提供了一些帮助。
从一开始格瑞纳就从未爱过虫皇,他的婚姻完全为了事业与前途服务,在婚后,他甚至会为虫皇物色适宜的雌侍,以此笼络他认为有价值的家族力量。什么乱七八糟爱不爱的?那种肤浅的东西有什么用?他完全不介意自己的雄主每晚的床上都换一只雌虫。
更何况,虫皇的床伴,以及雌侍雌奴的位置,可都是相当珍贵的政治资源,如果虫皇像楚陵光一样专一,格瑞纳会觉得很碍事。
其实楚陵光的婚姻也同样,婚姻是最直接的利益捆绑,但至少目前的处境下,卡尔文完全不需要用这么简单直接的方式获取盟友。更别提卡尔文现在不乐意。
卡尔文也觉得自己运气实在太好,比格瑞纳好了太多——当然,他也不觉得自己其他方面比格瑞纳要差。如果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他们依然可以对擂。他确信格瑞纳在自己现有的条件下必然也会成功,但过程中与未来的一切,自己会做得更好。
“都到这一步了……你愿意来,那我当然可以说。”格瑞纳撑起身子,干枯垂下的发丝间露出他的脸,“我知道你想做什么。非常难。”
“你其实是有条件可以做到的,至少可以推进,毕竟你早就战胜雄父了。”卡尔文说,“你早就有条件做你最开始想做的事情了,是你自己放弃了。”
格瑞纳觉得他这话非常蠢,“当然。我可以继续当个理想主义者,或者当个先驱者,但我凭什么要那么做?”
看,年轻的孩子想法总如此简单,格瑞纳嗤笑,“不值得。你可以随意尝试……他们要么懦弱麻木,要么可以被权势随意摆弄……你以为底层的苦难怎么来的?因为虫族就是这样的种族,任何‘为了群体’的理想,都会被利用与背叛。”
卡尔文说,“你加入政治斗争之前,难道没有猜到会被利用和被背叛吗?”
“你认为楚陵光会背叛你吗?不止楚陵光,还有你的那些盟友……说雄虫没意思,如果维尔西斯,或者帕里诺呢?”
“不会。”
格瑞纳对这个回答不意外,只是用一种很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当然,格瑞纳其实也没觉得这几只虫会怎么样,或许只是继续映衬运气好这几个字。不过事情没发生,谁知道。
“你应该是来杀死我的吧。”格瑞纳说,“等会可以取下我的眼珠。我知道你肯定找到了过去那个研究院,但是你可找不干净,那里的地下有很多加密暗室,通行证植入在我的眼球里。”
“你还做了其他的实验项目?”卡尔文皱眉,他其实有所怀疑,实验的过程通常非常长,塔伦和卡特出生到能记事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完全发展出一项没有的技术相当困难。
“是你会想要的……不过没什么结果。”格瑞纳咧嘴笑了,“而且不是‘我’,是‘我们’。”
卡尔文突然有些明白了。格瑞纳也不是愣头青,如果他曾经想要颠覆什么,那当然也清楚根源是什么。
雌虫对雄虫精神力的依赖,两性的数量差异,雄虫精神力的即时性和不可替代……格瑞纳知道,并且做些了什么,由此为自己带来了非常惨烈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