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玉挨个向几位穿着大红棉袄的老人问好,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院子,压低声音:“怎么不见爷奶们的家人?”
吴奶奶眨眨眼,学着他压低嗓门:“年饭嘛,他们那一餐提前吃过了。这一顿啊,是专门留给落单的小朋友。”
谢青玉喉结滚动:“您的儿女同意了吗?”
“他们管不着~”
老太太得意地扬起下巴,大半辈子都付出了,现在啊,怎么舒服怎么过~”
说完,又轻轻拍了拍谢青玉的手背,“那些孩子来过年,闹腾得很。知道你平时工作累,爷奶们就想让你安生过个好年。”
炭火噼啪作响,老太太的手温暖干燥:“别多想,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谢青玉眼眶微红,唇角却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平日里他与几位老人相处甚笃,却从未被要求过什么。
甚至于连老人们的儿孙辈都未曾真正打过照面。
唯一一次例外,是吴奶奶的十岁小孙女偷偷用老人手机给他打电话。
小姑娘怯生生地讨要签名照时,谢青玉才知晓,原来吴奶奶他们早给家人立下规矩。
不许叨扰麻烦他,更不许找他帮忙。
丁老爷子性子冲话说得更直白,明令禁止家人“吸小谢的血”。
那通不足一分钟的电话很快被吴奶奶发现。
后来谢青玉私下加了小姑娘微信寄签名照时,对方发来蔫头耷脑的语音:“奶奶把我骂惨啦。”
尽管他再三表示无妨,小姑娘再不敢越过祖母联系他了。
老人们都在小心翼翼地守护这段忘年交的纯粹。
他们作为过来人都明白,一旦牵扯家族亲眷,最初那份简单的情谊就会变味,再也回不去了。
午饭后,繁星蜷在胡阿婆膝头烤火,睡得正酣。
吴奶奶忽然神神秘秘地给两人鞋子都缠上塑料膜,拎着密封袋领他往山里走。
积雪没踝,好在准备充分,鞋袜未湿。
“您当心些。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谢青玉右手稳稳扶着老人手臂,左手接过沉甸甸的包裹。
塑料膜防得住雪水,却防不住打滑,两人走得如履薄冰。
“到了就知道啦。”吴奶奶得意晃着头笑了笑。
待抵达目的地,谢青玉望着苍茫雪原,困惑地转向老人。
吴奶奶匀了匀气,解开包裹取出小铲,四下张望确认方位后,竟蹲身挖起雪来。
“让我来。”谢青玉连忙接过铲子,“是要清开这片雪吗?”
“对喽,”吴奶奶点头,继续翻找包裹,“你先挖着,我准备别的…”
当铲尖触及冻土时,谢青玉忽然嗅到果香。转头只见老人左手托着果盘,右手握着香烛,红蜡油凝在烛身上,像冻住的泪痕。
“这是…”他喉头微紧,“您有亲人长眠于此?”
谢青玉指尖一顿,铲子轻轻搁在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