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通他们呢?”
“跟栓子看旱船去了!”
又聊了两句后,陈兴平就带着媳妇儿回家去了。
院门虚掩着,透出暖黄的光。
推开院门,堂屋灶膛的火光把窗户纸映得通红。
王秀兰正往灶膛里添柴,锅里咕嘟着,热气顶得木头锅盖噗噗轻响,一股甜丝丝的味儿混着柴火气飘出来。
“回来啦?”王秀兰抬头,“锅里煮着汤圆呢,芝麻馅儿的,刚搓的,一会儿就好。”
陈明德坐在灶旁的小板凳上,守着个烧得正旺的泥火盆。
火盆里埋着几个土豆,表皮已经烤得焦黑开裂,冒出白气,香气浓郁。
陈明德拿着火钳,慢悠悠地翻动着土豆。
炕桌上摆着个小笸箩,里面是炒得焦黄的花生和南瓜子。
“爹,娘。”陈兴平招呼一声。
“外头还热闹?”王秀兰问。
“差不多都回去了,他们明儿一早还要进山呢。”林允棠挨着火盆坐下,伸手烤火回答王秀兰。
“栓子能走了?”陈明德拿火钳戳了戳一个烤好的土豆,夹出来搁在地上晾着。
“拄着棍,能挪步了。”陈兴平也坐下,火盆的热气烘着腿,冻僵的身子慢慢化开。
“钱向东那老小子呢?又钻哪去了?”陈明德问。
“八成在晒谷场跟人吹牛呢。”王秀兰笑道,“他那张破锣嗓子,隔二里地都能听见。”
正说着,院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股寒气卷着雪沫子冲进来。
钱向东裹着一身寒气,脸红得像关公,棉帽子歪在一边,胡子上挂满白霜,嗓门亮得震房梁:“老陈!嫂子!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他几步跨进堂屋,带进来的冷风激得火苗一窜。
“嚷嚷啥?狼又撵你屁股后头了?”陈明德没好气。
“比那强!”钱向东把棉帽子往炕上一扔,从怀里掏出几张盖着红戳的纸片,啪地拍在炕桌上,“瞧!公社的条子!十斤猪板油!二斤上好的红糖!明天供销社一开门就去提!李有田那老抠,这回出血了!”
“这算是伐木的奖励,每个公社都有,东西虽然不多,但是凑在一块,大家也能吃顿热肚皮的饭了!”
王秀兰和林允棠都凑过来看,脸上露出实实在在的笑。
猪板油,那是能熬出香喷喷油渣,剩下的雪白荤油能炒菜能用好久的好东西。
红糖更是金贵,给栓子养伤,给女人补身子都顶好。
“栓子的药钱,公社也包了!”钱向东抓起炕桌上笸箩里的南瓜子,也不嫌烫,丢嘴里嘎嘣嘎嘣嚼,“工分按顶格算!这趟没白挨冻!”
陈明德哼了一声,脸上却松动了些,拿火钳夹起一个烤得焦香的土豆递给他:“堵堵你那破锣嗓子!”
钱向东嘿嘿笑着接过来,烫得左手倒右手,撕开焦黑的皮,露出里面金黄沙瓤的肉,咬了一大口,烫得直哈气。
“都分了?”陈兴平问。